梦一场,回到原点

       大学毕业后,我不想在家乡工作,也许是想逃避父母的管教,亦或者是自身不想结婚的缘故。于是在2012年8月4日下午,孤身一人坐飞机来到上海,开始沪漂生活。由于专业的缘故,索性就找了一份客户关系担当的工作,既能用到日语,也能学会如何维护客户。就这样,开启了自己朝九晚五、双休的工作和生活。闲暇之余,总是自己去图书馆翻阅自己喜欢的书籍,沉浸书香,阅读自我,常常忘记了回家的时间。亦有时会去七宝古街,开启狂吃狂吃的生活。虽然那段初到上海的日子里,没有认识太多的朋友,但是这样悠闲自得的生活确是乐此不疲的。

       单位的同事对我这个来自山东的弟弟颇为照顾。他们细心的帮我找房子,给我介绍上海哪里好玩,每次他们从家里带来好吃的,总是与我分享。世上还是好人多,而这些好人都让我遇到了,这是何等的幸运啊!我常常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记得别人的好,因为在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一定是特殊的缘分,才让我遇到可爱的她们。甚至多年后的今天,回忆过往,仍然历历在目,仿佛昨天发生的一样。

       依稀记得住的是从二房东手里租来的房子,不是很大的房子却被隔成八个单间,而我租住的那间,确是没有窗户,整天都要开着灯,只有七八平方的木板隔断间。里面放了一张1.5米的单人床、一张破旧的电脑桌、一个估计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小柜子,陪伴这几件家具的是发着黄光的白炽灯。当时看到这样的房子时,心里还犯嘀咕:能住人吗?可是这里距离工作的地方,只需要步行15分钟就到了,对我一个喜欢走路的人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再加上房东在耳边游说,一咬牙就签了一年的合同,唯一的好处是房东同意押一付一。也许是房东看我忠厚老实的缘故吧,才同意我的请求。每个月的租金550元,水电费单算,加起来一个月差不多650元吧。毕竟二房东也要赚点。就这样开启了我在出租房既痛苦又快乐的日子,痛苦的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通风性不好,人长时间的呆在里面会不会抑郁,好在工作日也就是晚上回家,周末出去闲逛而已;快乐的是我很快找到了落脚点,再不用担心住处的问题了。好在室友都是来自天南海北且都好相处的人,大多也是同龄人,所以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我一度认为是从山译的宿舍搬到了社会大学的宿舍,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的快乐, 单纯的快乐,在社会上无法再体会到的。

       闭上眼曾经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那群可爱的室友,仿佛围绕在我身边一样,久久不能释怀。周末时,与三五室友一起做饭、看书、逛街、公园里晒太阳,亦或者畅聊未来。最喜欢的大概是周末了,喜欢的不是某一个时间,而是在这个时间段内陪你一起度过的人。那段过往也许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是美好的一切,总是短暂的。

       2013年过年时,回了老家。父母问起我在上海的一切,我提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但是乐趣很多。父母听闻后,尤其是母亲说到:“没想到你在上海住的这么简陋,受苦了,每次打电话也是报喜不报忧。”我笑了笑,抬头发现母亲眼角有泪,我知道她心疼我了,她知道我在外面过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此时此刻我明白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的含义。但是我想趁着年轻,在外面多闯荡一番,虽然知道自己赚钱能力一般,但是我想试试,因为上海够包容、开放、自由,自己本身就喜欢自由,不想被约束,所以还是很喜欢上海。当家人告诉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时,我沉默了,不想结婚,想做一个不婚主义者,所以一直拖着,但是不知道能拖到多久。大年初五的晚上就订好了回上海的机票,是第二天晚上19点35分的航班,所以初五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后,坐在一起聊天。爸爸在看手机,这时母亲说:“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儿子,难道想一辈子留在上海吗?难道你就那么狠心吗?若是你有兄弟姐妹,你愿意留在哪里就在哪里,我们不管你。但你是独生子,不能留在上海。”父亲补充了一句重重地说道:“到了上海,忘了爹娘。”听了父母的这一番话,我没有明确的表态,半天说了一句:“我现在不想离开上海,还想看看自己在上海能有多大的出息。至于结婚,我现在没有考虑好。”我能看出父母脸上的不悦,最后我们的交谈不欢而散了。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收拾一切,准备离开家乡。虽然是晚上的航班,但是我想早点离开,所以在和家人一一告别后,我就坐上了去济南的长途车,直奔遥墙机场,我宁愿在机场里等着,也不想听碎碎念。那一刻是开心的,心想着终于又离开家了。又没有人可以管我了。到了机场后,就在机场静静地等~~~~~~

       就这样一直等到航班起飞,在飞机上简单吃了点餐食,稍微休息会,时间过得好快,感觉一会就到虹桥机场了。机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上海的万家灯火。坐在地铁里,听着显示屏上的声音“这里是上海”。我心里有种呐喊的声音就是“上海,我回来了。”我终于回到了这座开放、包容的城市。半个小时后,回到久违的出租屋。其他室友还没有从老家回来,整个房间里显得空荡荡的。简单收拾了一番,一天的舟车劳顿,属实累了。就洗了个热水澡,微信上和家人报平安后,就定好闹钟,睡了,也许太累的缘故,一晚上都没有做梦,睡得很香。

       正值大年初七,有些单位的员工还没有赶回来,所以走在上海的街道上格外冷清。平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与过年时形成鲜明的对比。也对,本该是万家灯火团圆时,在普天同庆的日子里,都是与家人在一起回顾一年的收获,展望未来新的愿景。哪里有人这么早回到上海呢。其实我这么早回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当然回家也没有告诉父母,就是年前从上一家单位离职了。所以抓紧找工作,要不然付不起房租,我原以为过年后工作好找一些,谁知四处碰壁。期间也参加各种线下招聘会,也在各大主流招聘网站上发布简历,不是工资低,就是专业不行,要不简历石沉大海。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正当我放弃时,接到了一家网络公司的面试电话,又让我重拾了自信,与来电人约定好面试时间后,心里还有些期待,于是就好好准备可能在面试中被问及到的一些问题。到了面试那天,一切还是很顺利,一面算是过关了,隔了两天又进行了二面,现场做了测试题,还有回答了一些我想不到的面试题,招聘官很满意,二面过关,我以为给我发offer了。没想到还有三面,是公司的一个副总面试的,也算顺利,面试结束后,当场办理了入职,签署了合同,领取了工牌,人事就领着我去了相应的部门报到。找工作的过程,算是以比较好的结局画上了句号。接下来就是我在公司的具体表现了,我也期待可以大展身手了。

       在公司工作一段时间后,与同事们相处很融洽,领导超级nice,各种福利啊,应有尽有,真的只有想不到的。由于现在上班的公司,距离我住的地方有些远,所以我就萌生了换房子的想法。好在公司有租房补贴,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于是在豆瓣上发了租房的帖子,同时也在看着有没有寻找合租室友的。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遇到了同样也在找房子并找室友的赵先生,与他见过三次面深入了解后,决定一起合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也就是这个赵先生,影响了我好多年,以至于在离开上海后,对他仍然念念不忘。清楚记得,在一起合租后,也许是他比我大四岁的缘故吧,处处对我照顾有加,有时候房租也是他先垫上,等我有了再给他。每次早上都是他连我的那份早餐也做上,然后叫我起来吃饭。有时候他下班早,做好晚饭,等我回来一起吃饭。那时候觉得有个会照顾人的哥哥是我的荣幸。周末时,会和室友一起在家做饭、逛街购物、图书馆看书、公园晒太阳,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情。那一段美好的时光,一度让我以为这是人生中最好的,并相信会持续很久很久。两个同频的人,能在偌大的上海遇到,也是一种特别的缘分。即使多年以后的今天,闭上眼想起那个戴着眼镜很斯文的赵先生的形象,仍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记忆犹新。

       我以为我们可以合租很多很多年,从春天走到冬天,周而复始,一天又一天,就那样一直延续着我们的友谊。可惜终究是梦一场,就在2013年的年底,这样的时光就要结束了。家人多次打电话催促我,让我离开上海回家结婚,理由很简单就是:“我老大不小了,同村的同龄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再不结婚,父母的脸往哪里搁”。每次接到电话,都是这样的理由,我真的招架不住了。我还想再坚持时,父母就会在电话中哭哭啼啼,让我心烦意乱。我不是不想结婚,只是不想现在结婚,还想再等几年。与此同时,公司还想给我升职,只要我再坚持坚持,也许愿望就会实现了。那我的职位和工资又会上一个新的台阶。也许每次打电话,室友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一些内容,所以挂断电话后,他也会安慰我。还记得那次吃晚饭时,他给我盛了一晚汤,放在我面前说:“要不你就听叔叔阿姨的吧,别让他们伤心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而我低着头喝了一口汤,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注视了好久,没有回答,他也很识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天晚上的汤索然无味。我只记得那晚我出去散步时,坐在小区凉亭里,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段长长的话,心里想说的话和想法,都已经告诉他了。但是他没有回复。我知道他在等着我。果然我回去后,我们畅聊到深夜。(因为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早起上班)第二天中午起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赵先生没有多说什么,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饭了。全程没有提我回家结婚的事,我知道他也舍不得我离开。家人又再次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办理好一切了吗?辞职报告提交了吗?房子退了吗?问的我吃饭都没有心情了。我只“嗯”了一声应答到,就匆忙挂断电话。我知道再不回去,家人不会罢休的。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在工作日的时候,就像我的领导递交了辞职报告,辞职原因已经写清楚,经过一级一级的审批,最后去人事那里办理了交接手续,算是结束了在上海工作的日子。

       还记得是在2013年12月29号预订的2014年1月10号的机票,因为我不想那么早回去,就想再拖延一下。也想和室友多待几天吧。即将离开上海的日子里,室友陪着我,又去了七宝古街、泰晤士小镇、外滩、南京西路步行街、东方明珠、城隍庙等,算是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吧。晚上,室友就在唱吧录歌曲,听到那些歌曲,心里特别难受。我就在房间里默默地流泪,我知道他也哭了。可是除了给他一个拥抱,又能做什么呢?我也是按照别人的安排走,从来没有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自己也是没有主见,本来说好陪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个人,现在却是丢下他自己独自离开了。这一别,也许是永远了。有时候想想,为什么要遇见?留给我的却是无尽的想念。

       2014年1月10号那天,我起的特别早,发现室友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也许是一夜未眠吧,他眼睛红红的。他陪着我去虹桥机场,算是送我最后一段路程吧。我那个时候希望地铁再慢一些,时间再慢一些,我想多陪陪他。可还是到了机场,他拉着我的行李送我进大厅,取票,送我到登记口,他把行李箱给我。他要走了,说了一句:“以后的日子里,我不在你身边,你的脾气要改改,照顾好自己,多保重!”说完给我一个拥抱,笑着挥挥手,转身就走了,也许是怕看到眼泪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挥挥手,喃喃自语道:“请你多保重,期盼我们还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再上飞机前,我在朋友圈发了一个动态,大概就是:当初拼命逃离,到头来还是没有逃出去,这也许就是宿命吧。等我大梦初醒后,一切都回到原点了~~~~~~

       2022年9月8号的今天,我流着泪在电脑上写完这篇文章,回忆曾经的一切,我并没有忘记,但愿你也没忘。愿我们再见的那一天,我们会异口同声的说出:“我很好,你也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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