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左

“我认得你，你是妈妈！”面前的小女孩毫无胆怯，反而有些开心。“妈妈，我饿了，你能给我买些吃的吗？”

李丽看了下时间，带着小女孩在火车站东弯西拐，找到了一家面馆，点了一份面条。看着小女孩狼吞虎咽，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过得还好吗？

这些年来，自己手上已经攒下了不少积蓄，买套房子后还有富余。她要给女儿最好的生活，最高档的衣服，最昂贵的洋娃娃，吃不完的零食……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妈妈，我想喝水。”

她又到旁边超市给小女孩买了一瓶水，给她扭开。等她回到月台，王菊已经等在那里了，有些不耐烦地牵过女孩。小女孩挣脱她，拉着李丽的衣角，眼巴巴的望着她说：“妈妈，我想跟你在一起。”

李丽抚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乖，妈妈办完事后就去找你，你先乖乖跟着阿姨。”

王菊顺势拉过她，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妈妈，你一定要来找我，不要再丢下我了！”

李丽心想，这孩子真好骗，等干完这一票，就可以回来和老公孩子团聚了，她有些期待起来……

李丽是个弃婴，被拾荒者李老头捡回家抚养。曾有人预言，这孩子面相寡薄，有福不享，无福消受，不得善终啊！若是积德行善则可免去此灾。

众人只是笑笑，一个拾荒老头捡来的女婴还能有什么福气？

二十年过去了，李丽渐渐长大成人，慢慢体会到世态炎凉，“捡垃圾的女儿”成了她的代名词。李老头也七十有余，长期劳作使得他积劳成疾，看起来更加苍老无力，犹如风中残烛，苟延残喘着。

李老头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这日，他把李丽叫到床前，颤巍巍地从床头的铁皮盒子里拿出一叠整整齐齐的零票，递给李丽，说道：“孩子，我实在是能力有限，让你吃饱穿暖已是我的极限，这些年来，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如今，你已长大成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父女情分缘尽于此，你走罢。”说完他挥挥手，示意李丽出去。

李丽接过钱，眼圈有些发红。当初若是死了，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如丧家之犬，无家可归。

她简单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还是隔壁孙大娘看她可怜，给她的两套旧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上面打满了补丁。看着别人的光鲜亮丽，再想想自己，温饱都成了问题。李丽不免又开始埋怨命运的不公，如果当初收养自己的不是李老头，会不会又是一番情景？想到此，她背着行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走就是十年。

再次回来，李丽仍然决然一身。隔壁孙大娘不由得想起那位高人的预言。同是女人，可怜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刚好自己的远房侄儿张生因为腿脚不便，年过四十至今未娶，便动了恻隐之心。也算是让他俩结个伴儿生活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婚礼这天，不冷清，也算不上热闹。婚纱是孙大娘的一件红色的旧裙子，没有首饰、彩礼，也没有嫁妆。李丽没有亲戚，至于朋友，都是在外面打工的同事，有几个关系好的也只是象征性地打电话祝福了几句。

孙大娘作为媒人兼主婚人，看着他俩喜结连理，心中着实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临走时，悄悄把李丽拉到一边轻声说：“曾有高人预言，你这一生命运多舛，若心怀感恩，积善成德方可免灾，望自保重啊！”说完踉踉跄跄地走了。

张生长得不算差，温和儒雅，如果不是因为残疾，不知道会有多少姑娘趋之若鹜。敦厚踏实，靠给人补鞋为生，虽为生意人，但并没有商人特有的奸诈，狡猾。

婚后没多久，李丽便怀孕了。婆婆高兴得合不拢嘴，每天对着李丽的肚子左看看右瞧瞧，嘴里念念有词：“上圆下尖，肯定是个儿子！”看着李丽稍有一点不适，恨不得代她受过，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家里喂养的鸡鸭鹅全部进了李丽肚子，生怕她一个闪失，大胖孙子就消失了。没几天，瘦小的李丽便开始圆润起来。

十个月后，李丽生下了一个女儿。婆婆听闻这个消息，怒不可遏，一边咒骂李丽肚子不争气，一边心疼自己的那些鸡鸭鹅。屡次刁难李丽母女，若非张生暗中周旋，她们母女得以平安无事。

李丽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暗自垂泪，和张生商量一番，再三叮嘱张生看紧孩子，便偷偷离开了。

她悄悄联系到以前的工友王菊，表示自己缺钱，生活困难，想加入她们，王菊被她的一番言辞诚恳打动，终于点头。

众人分工明确，见好就收，风险小获利大，李丽跟着她们确实小赚了一笔。

转眼间，女儿六岁了，每天看着结婚照上的李丽，吵着嚷着要妈妈。张生拗不过她，自己也想念妻子，便背着母亲攒下一笔钱，打算偷偷到李丽上班的地方，给她一个大大地惊喜。然而，刚下火车，女儿就不见了！

张生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焦头烂额之际，找到妻子李丽，说明原委，让她赶快报警。看到张生拿出女儿的照片，李丽眼前浮现结婚时的场景，孙大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慷锵有力，双手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一声：“作孽啊，我的女儿！”一下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