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并不忧伤，可是我好想写一个忧伤的故事，我有点点孤独和落寞。
就把这个故事给你吧。
时间的无涯
追溯一下我们的相识，好像是很远很远的事了。记得那年黄昏时，同学指着校院的一角对我说：“看，那就是我们村酒厂家的大公子。”金黄的晕光打在你的脸上，给本就潇洒的你渡了一层金边，从此你在我的记忆里总是带着光环。
像很多校园小说一样，第二天你就插班和我成了同班同学。一个是浮夸弟子校草一根，一个是不闻世事只知埋头的苦行僧。
逃学惹祸请家长招惹多情女生，一圈光阴下来后，你惊觉前排的小女生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邻家小妹，有着林黛玉骨子里的一些风味。我也不知道是自习课一回眸被你的眼神撞破，还是讨要教室钥匙时被你指尖的温度击中，那个秋天美丽的让人总想起舞。
秋天
精河县托里一中紧傍312国道，80年代的乡村校园朴实的素面朝天，没有完整的院墙，正对着街道的栅栏门上焊有“托里一中”几个大字，昭告天下此处是村里文化与知识的领属。
校园的背面有一大片树林带，树林带之南是一层一层的沙峦。老师几次捡拾材火和爬沙包班会组织后，我们简直就发现了这是块宝地。
这除了是逃避听不懂学科的逃难所，还是个增长友情的绝佳之处，当然也是消磨时光的好去处。
记忆深处的第一次逃课就是和这片树林相关，和你相关。
已经不记得是哪节课了，只记得是个深秋的下午。也不记得是派谁问我借什么书了，只是记得还我书的时候，里面的小抄霎时让我面红耳赤，我捂着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像做错事似的东躲西藏，虽然只有几个字：“今天下午校院后面的树林见。”这几个字对于学霸君的我却像天文数字一样难以解码，我学了那么多单词记了那么多公式弄懂那么多之乎者也加起来也没有这个难啊！
我不知所措，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应对。我的青春都是自我成熟的。
直到下午的自习课。
特别喜欢校园后面的那条小渠道。小渠道由水泥板块块相连铺垫而成，秋天里渠水总是很旺盛，咕咚咕咚诉说着托里乡古朴的历史。
我就特别喜欢坐在水渠边看书，那个时候一天除了6节正课以外，其余的课都可以自由。有时候没有老师的课也可以自习，自习就相当于自由。
碰巧那天下午有节自习课，我下意识地又来到小渠边。小渠道还是别无二样，可是我好像有些不一样。坐在它的身边，手中的书也成了道具，我是多么喜欢听到它的声音啊：咕咚咕咚，咕咚咕咚，这声音总能直击我的心扉，温柔的慈爱的叫着我的笔名。我真想幻化成渠里的一条小鱼或者一粒砂石，任它融化。
趴在自己的双膝上这样神游了不知多久，一抬头却看到几米之外的你，你被几个嬉戏的同学簇拥着，鹤立鸡群似的把目光直投向我，你眼里有光，我无处躲避。
就这样一起向那片树林走去。
秋季下午 6点的阳光不烈，微风不燥。秋光甚好。
一排一排的杨树就像二八少年一样，英俊而没有老气横秋；一片片树叶渡着秋天的颜色却胜过涂脂抹粉；尤其是一两株树上的藤蔓开着白色的小花结着已经成熟的果夹，让我们触手就回到了儿童时代。
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但是奇怪的是我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尴尬。“呵呵，你知道吗，大人们叫它粮票角，我们小孩叫它羊奶角，它的书名叫马兜铃。我小时候特别爱吃，但是，要是这个白色的降水沾到衣服上就不容易洗掉了---- ”当你把一个果夹递给我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一下闪现出，小时候哥哥给我摘果夹的场景！
“你看，这个七星瓢虫 。你说它有几个点呀？其实我还见过两颗星的瓢虫呢？你知道吗？七星瓢虫有个很大的本领就是装死，你看-----” 这个在任何课上都喜欢沉默的男生在大自然面前却像被点化一样，从来没有的滔滔不绝，从来没有的阳光自信，和我是两个极差。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里写了一首小诗：
无题/今天的流水和往常不一样 / 今年的秋天不是往年的秋天 / 身边的你不再是以前的你 / 而我，自此 / 剪得秋光入梦来
冬季
到冬天的时候，我们已经很熟悉很熟悉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有了不成文的规定，每个周日的下午你都会在家里等着我去补课。记得每个周日中午吃过午饭，我就会心急火燎地在炉子上烧好热水仔细地把头发洗好。没有吹风机，也等不到头发完全干透，没有羽绒服甚至没有一件厚实的衣服，有时候会湿着头发穿一件毛衣就往外冲。
我们两家距离并不遥远，顺着公路一路向东不足10分钟就到了你家的巷子。但是就是这10分钟，我的头发已经变得僵硬，耳朵被冻得通红。那时候的冬天才叫冬天，零下30度左右是寻常温度，但是年轻真是不怕冷哈。
也真的不知道那时候哪来的勇气，冲进你家的时候往往会有你姐姐，你妈妈，有时候你爸爸也在，我是怎样越过重重阻隔站在你面前的，我那无知无畏的青春啊！
你总是把炉火烧的很旺，桌子上早就放好了书本，就像等着一个故人等着一个约定。你总说我讲的题你一听就懂，那时年少不懂话里的含量，但是我却知道一直不喜欢数学的我，面对你却把相向和向背的问题讲得头头是道。
多少年之后，这“红泥小火炉，低头相温书”的意境都会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有美好一直不散。
好像好多美好的画面都留在了冬天。
那时候，我们没有手机，没有微信，但是我们却总能约到一起。
尤其在每个新年都能奇迹般地同时约到某一个要好的同学家里团拜，被大人们包容着熬夜狂欢。
很清晰地记得初三的那个寒假，我们在一个同学家散场已近第二天凌晨七点。天色微亮，但是寒气正猛。出得门来的一群同学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没了踪影，剩下你用自行车载我回家。
托里乡七大队到我们街上的家不会少了4公里呀，你没有戴手套、没有围巾、没有帽子，我也一样，却忘了寒冷。
我就那样坐在你的后座上，你一圈一圈地蹬着踏板，把我们俩的路变成了一条路。
我想这是我们最接近的时光了吧，虽然昨晚上有片刻我们俩还并排躺在同学家的同一张床上，可是我们连一个手指都没有碰过呀。
我常常想，那时候的青春为什么就能那么纯情？那时候的喜欢为什么就能那么简单？其实，传统的的都是能植入记忆，是独一无二的绝美！
我们带着体温的呼吸变成哈气融入到寒冬的雾气里，冬天的树被冻掉了所有的叶子，静静地伸出细而直的枝条，幻化成烟雾里的一份子。
天空太大，我们太小。
那个时候我为什么就不知道搂着你的腰让你感觉暖和一点呢？这和小说真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有那么一截路，我记得我们是停下来了，我们漫步在柏油路上，你完全可以握着我的手让我们互相感受内心的温暖，我也完全可以替冷风亲吻一下你的双耳，我们也完全可以拥抱一下，只纯粹的给这个冬天一点回击。可是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僵化了我们的思维，也凝固了我们的浪漫，我们说的话和做的事好像都与爱无关--------
要是你伸出双手，要是我们彼此相拥，我们的青春又该是怎样的呢？
而那一年身边冬天迟钝，虽然可能我们内心万马奔腾。
多年之后我特别喜欢木心的《从前慢》：从前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能够爱一个人。从前爱情很慢，遇到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认定一个人便是白头到老。
喜欢歌曲里的慢镜头，给人唯美，虽有遗憾！
杨绛先生曾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走过的山水与泥泞，都是风景；尝过的欢愉与遗憾都是经历。
而一切经历皆是财富，谢谢我的青春曾经有个你，有过这样的一个永恒的冬天！
冬天与我总是丰富的：我们一起去爬沙包，一起去赏雪，坐在一起说着毫不相干的话语------
干杯啊！往事
不知道该怎样结尾了。
只是想说一说，我们的故事都留在了秋天和冬天，秋天里的片片黄叶无处凋零，冬天里那条长路时时飘雪------
我们的记忆里没有春天，春天里，你这个酒厂的大公子最终因为要助家里一臂之力选择了辍学就业。
而没有春天的故事都不会枝繁叶茂，如果能够葱郁那一定是给了另一片天空。
是的，我们在各自的又一片天空里成熟了自我。
往事已经风轻云淡。
如此，甚好！
来啊，和往事干杯！和这烂漫的往事，干两杯!!
2021年8月25日星期三1:02
写于吾吉达库勒村村委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