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看到路上白发苍苍的老人,会不经意间想要变成她们当中的某一个。老两口相依相随的,或者一个人静静坐在长凳上的,任何一个。总之,我会期待自己变成她们的模样。
可能是这样的念头在心头停留了太久的缘故吧。我常常坐在夕阳下面,任自己变成个老人,回忆从前的事。
那个时候我丢开摇滚耳机,丢开那个愤怒、焦躁的小孩,像个名副其实的老人。我常常想起那些曾经爱过的人,想着是不是应该见他们最后一面呢?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一定要提前看好天气。如果是雨天,一定要带上那把花伞,穿上最可爱的针织衫;如果是晴天,那就穿一件漂亮的裙子吧。
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翻过山头,就要离开这边的时候,我又气馁了,还是不见了吧。那个时候我一定变得很老,长满了白发和皱纹。算了吧,算了吧!就写信给他们,像从前一样吧,见字亦如面。
我该怎么打招呼呢?"好久不见",到底有多久呢?想是数也数不清啦!况且以后能不能再见已经不重要了,就问问彼此是否安好!那么信的开头就写"嘿,你还好吗?"
糟糕的是,我似乎记不起他们任何一个的名字,是时间过得太快了。但我觉得谁要是提起某一天,只要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某一天,我就会想起后来的事。
比如他说"那天课间,你趴在课桌上,我经过你身旁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你的脑袋"; 我就会想起:那天我有些难过,正在担心棘手的作业。比如他说"那天晚上我经过你家楼下时打电话给你,你探出头来大声跟我讲话"; 我就会想起:那天晚上我在窗外看见的那个提着篮球的男孩。比如他说"那天下午,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听着同一首歌";我就会想起:那天下午,是因为我们看了同一本书,才去听的同一首歌……
我记得所有这些事,所以后来的后来,陪着我依然是这些故事。也不知道当时的那些他们现在是否被别的人牵起;是否等到心心念念的那一个;是否找到相伴一生的那一个。曾经一起做过的梦,如同流星一般,虽然动人,却转瞬即逝。
如果来生我们还要遇到彼此,一定要挑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或者在图书馆的长廊里,我们一抬头就看到彼此的眼睛,然后轻松地说"你好啊!"
我们不要擦肩而过;我们不要隔着窗户打电话;我们不要在不同的地方听一首歌……
但是等夕阳落真的落下去,月亮真的升起来的时候,又觉得若一个人不为你而来,却与你相遇;若所有人都与他同台,你成了观众席上的唯一;或许更是不一样的体验。
就像,为一个人做出一些改变;为一个人学习一门语言或一项新的技能;为一个人不远万里去一座城市……即使所有这些事情总是你一个人在做,但生命总是为谁忙碌着。在垂垂老去的那些日子里,你一回头,就能看到身后的那个你带着彩虹一般的色彩欢快的奔跑着。我们忙忙碌碌一辈子,也不过是在为自己制作回忆。
谁没有走过陌生的路,谁没有独自仰望过星空?据说人在死亡前会重走一遍来时的路,或许那才是新的起点,没有孤独的起点。
可能我太爱你的时候,所见之处都是你。就好比,我习惯了以你为圆心画圆,把其他人都推到了边缘,所以你离开以后,我习惯了颠沛流离。不辞而别的你,缺席在我的余生里,只为马不停蹄赶往你的下一场,成为谁的边缘人或者焦点。
有人说:只有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们的相遇才有意义。但如果重来一遍,我不会改变任何情节,我只想在你离开之前郑重其事的跟你道别,像不会再见一样,这样我就不必再常常想起你。
毕竟,这个星球上有这么多人。有的人早早成为谁的焦点;有的人总是忙着赶场;有的人习惯等待;有的人被推到边缘;说不定就在明天,某两个没有焦点的人就会撞个满怀,成为彼此的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