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看世界
《海国图志》的问世似乎标志着东方老大帝国开始睁开双眼,仔细打量变化中的世界。不过作为第一代开眼看世界的人始终有着渗透在骨子里的天朝上国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偏见,也因此闹出不少笑话:洋商们得知朝廷的钦差大臣前来,于是找到英吉利斯王国的商务督办,就在其官邸设宴招待钦差。结果事情一开始就整差了——钦差大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商务督办乃是英吉利斯王国政府官员,因此这次宴会实际具有半官方性质,还以为商务督办不过就是洋商们的头儿。于是钦差大人以天朝上国下命令的口气回复道:“尔等洋商在我国贸易,皆应遵守我国之律令。敢有违反者,货即没官,人即正法。我天朝无所不有,原不需与尔等交易,盖因尔等须臾不能离了我国之茶叶,否则即有肠道堵塞之症,久之或有性命之虞,故特开一口通商。尔等务须感念天朝大皇帝之厚生之德,永不违背大皇帝之律令。”对方接到回复大为光火:其一此次宴会有半官方性质,并非洋商私人请客,因此英吉利斯人认为钦差大人有故意藐视自己之嫌;其二根据外洋法律任何人未经审判即为无罪之身,其生命权和财产权是万万不得侵害的,钦差大人居然要将人当即正法是而可忍孰不可忍;其三钦差大人称自己为天朝上国,分明视外洋诸国为自己的藩属,公然践踏诸国之尊严。于是双方就在这种相互误会中都憋着一口气,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钦差大臣林邵穆原本在京城时就开始了解外洋情况,但因环境所限,他所了解的很多情况其实根本就是以讹传讹。在他的印象中洋人没有膝盖,双腿只能伸直,不能弯曲,所以他们拒绝向官府(甚至是皇帝陛下)行跪拜大礼,所以万一将来与洋人开战,洋人士兵在战场必定行动不便。另外他一直认为:洋人常生吃牛羊肉,若无茶叶润肠通便,必定死于排便不畅。带着这样的固有偏见的钦差大人来到了洋人的宴会厅,刚一进门就差点没气得跳起来。只见大厅之中一对对男女贴身起舞、挽手揽腰,更有甚者竟在大庭广众之下kiss,而洋人妇女一个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这对受东方文化熏陶了半辈子的钦差大人而言简直就是伤风败俗。见到钦差大人来了,英吉利斯王国的商务督办立即迎上前来,用十分不流利的汉语说道:“我谨代表伟大的英吉利斯王国欢迎贵国大皇帝陛下的代表——也就是钦差大人您的到来,希望贵我两国的友谊就像贵国的高山大河一样天长地久。”林邵穆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洋人,终于他发现洋人的双腿是能弯曲的。
宴会正式开始了,侍者首先端上来一盆盆水。林邵穆及其随员都不知道这水是用来干嘛的,只见这水清澈见底,想来定是在正餐之前先让大家喝口水清清肠胃,于是将盆中之水倒入酒杯之中说道:“今日老夫以水代酒先敬诸位一杯。”谁知还没喝,就见一旁的洋人竟把手伸入盆中洗了起来,于是赶紧问通译:“刚才那句你还没翻译吧?”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上场就出洋相。别急,更大的洋相在后面:不一会儿,侍者端上了五分熟的牛排。林邵穆见牛排上带有若干血丝,不禁感叹:“洋人果然茹毛饮血。”接着侍者递上了刀叉,林邵穆又感叹:“宴席之上竟也要动刀么?”随林邵穆赴宴的中行穆从旁提醒:“洋人茹毛饮血、动刀动枪正说明了他们的侵略性和扩张性,安知将来不会成为我天朝之祸?”林邵穆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用完正餐,又上了饭后甜点——冰淇淋,林邵穆见此物冒着烟气,以为乃是滚烫之物,于是用嘴去吹,结果满堂哈哈大笑。临走英吉利斯人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欢送仪式,仪式上升起了英吉利斯国旗,可林邵穆和随员无一知晓此乃何物,纷纷嘲笑英吉利斯人不知从哪儿找了块裹脚布当宝贝似得高高挂起。升旗的同时英吉利斯人鸣放礼炮,这可把钦差大人和随员们惊着了:还以为洋人设的是鸿门宴,现在要开炮打他们咧。
出尽了洋相的林邵穆心有不甘,于是也回请洋人们一次。洋人们抱着“看你玩出什么新花样”的想法前来赴宴。一进大门是一座大型舞台,钦差大人请了一帮人唱戏,演的是武戏。黄炎民族从来不缺乏舍生取义、为民请命、保家卫国的热血人士,他们的事迹有不少被编成戏文,钦差大人的本义或许是想通过展示这些英雄豪杰的故事来弘扬国威,遗憾的是洋人们似乎对东方戏剧似乎全无兴趣。见是这样,林邵穆吩咐下人正是开席。洋人们用筷子自然不比钦差大人用刀叉好到哪儿去,最扯的是他们居然拿着筷子研究了好半天怎么喝汤,最后索性用筷子头蘸着汤喝,看到这儿林邵穆盛上一碗汤,端起来一饮而尽。洋人们见状恍然大悟,全都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就这样正餐很快结束了,林邵穆吩咐下人端上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因为上次林邵穆用嘴去吹冰淇淋引得哄堂大笑,洋人们以为这玩意也跟冰淇淋一样冰凉,直接就往嘴里塞,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林邵穆成功在宴会上扳回一局,可惜的是半年后英吉利斯人就用坚船利炮回应了他查禁鸦片的行动。在这场战争中由48艘舰船和四千余名官兵组成的英吉利斯远征军打败了东方帝国的百万大军,朝廷下旨剥夺林邵穆一切官职,流放边疆,希望借此平息洋人的怒火。原本追随他查禁鸦片的魏原、中行穆等人一个个如丧家之犬凄凄惶惶,也是在这段时间中行穆又经历了人生的重大变故——孩子患病身亡,事业、家庭皆遭不幸,使他变得心灰意冷,索性遁入空门消极避世。直到一天佛祖托梦于他:“你目前所受之苦难乃是前世之因果报应,这些苦难砥砺了你的心志。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你也不该自暴自弃,人人都可以放弃你,你自己不可以,终有一天你会大展宏图。”于是中行穆云游四方,四处拜师学艺,读了不少书,行了不少路,见过不少人,也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听完了大师的故事,东方龙拍案而起,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公子哥,只听到他大声说道:“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人最宝贵的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生活,因为即使是一场暴病或意外都可能终止生命。”中行穆大吃一惊:“这正是我所想说的,可我也说不出这么掷地有声的话啊!”东方龙不禁暗自发笑:“其实我是引用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