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我的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这个男人不吸烟不喝酒,平时爱喝茶,看起来是个好男人。
那年我十六,我正直年少,我面临了我重要的抉择,选个文科考大专,抑或是选美术考本科,父亲狠狠的否决了我的艺术道路,我当时不管不顾,毅然决然选择了艺考这一条道路,路途很苦,流过的泪也很多。
我没有钱去培训,我必须要接受老师的冷眼相对和同学的嘲笑,一次班主任打电话来询问父亲有关我的培训,父亲说的不多,满口的奉承,当我回到家迎来了一个很疼很疼的巴掌。第二天我捂着肿胀的脸回到学校,若是有人问起,我便答曰牙疼。
我没有钱买工具,我那少的可怜的伙食费根本不够用,我便开始计划经济,我最穷的时候一元一元的省,能少多少是多少,人也消瘦不少,但有一天,我在家中显眼的的地方看到了一盒颜料,我问父亲,父亲随口答:“捡的,便宜你了“可是里面都是整整齐齐的马利牌炭笔。
那年我还是没有钱,有一天,我发现伙食费忽然给多了五十,我问为什么,父亲还是对我冷淡的说道:“最近我下去买东西发现东西都贵了好多,所以怕你钱不够。“我在背后不断发笑,所谓涨价不过是父亲平时爱吃的糖涨了那么几元,而且是换了新品种罢了。
不知不觉我都已经成年了,大学也考上了,我还记得父亲拿着我的艺术类通知书时,眼中欣喜的目光,可又不肯表露,对我淡淡的说道:“有书就好好读“然后紧紧拽着通知书回房间,我通过门缝看到父亲和母亲正死死的盯住通知书不放,父亲发鬓的白发第一次那么夺人眼目,此时母亲指责父亲当时为何不支持儿子读艺术,或许我会考的更好,或许我就不用那么辛苦,或许的或许有太多可能了。
母亲永远不知道这个不爱我的男人,曾经偷偷将钱包丢在我上学的必经之路,然后让其他男人给我所谓的辛苦费,谢谢我帮他捡到钱包。母亲永远不知道这个不爱我的男人,常常让别人记错地址,将一本又一本的美术书寄到我们家里,母亲永远不知道这个不爱我的男人,奋不顾身的跑到学校,将培训的钱交给老师,然后让老师跟我说是免费的培训。
一个不言,一个不语,彼此知根知底,都在底下默默的自我尴尬,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在后面偷偷帮助我,像贼又像天使。
我大二,交了一个“女朋友“值得一提的是,她根本没爱过我,我们不过是午夜的一缕白烟罢了,当赤红的火褪去,该离开的都将离开,可是我深陷进去,我们分手的那天,我吸了我人生的第一支烟,我被呛的不断咳嗽,我的室友告诉我:”第一次吸烟是这样的了,以后还有机会。“我疑惑的问他:”你是说我还会再吸?“他吐出嘴中的烟雾,望着我,那眼神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的老成和沧桑,他说:”烟是个好东西,会让你大脑兴奋起来,忘记那些痛苦,随着你抽烟技术的纯熟,那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经历太多忧愁。“
父亲,似乎从不吸烟,也未曾见他喝过酒,话也不多,标准的好男人,而我似乎完美继承了他的基因,我后来遇到了很多女孩子,她们都说我是个好男人。我唯一一次见到父亲吸烟,是在春节期间,父亲阔别很久的老同学来找父亲,父亲和他坐在鱼塘旁边讨论,回忆往昔,说到起兴时,两人便站起来兴奋的手舞足蹈,而后,随着回忆时间推移,两人便黯淡许久,不久,父亲的老同学从口袋掏出一包芙蓉王,父亲娴熟的点上烟,叼在嘴里。
时年,我二十八,我第二次看到父亲发鬓的白发那么夺人眼目。,头上的白发越来越浓厚,两个月后,父亲和我回去参加那个老同学的葬礼,来人只有两个,我和父亲,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细雨,我撑着黑伞遮挡着我们两人,忽然父亲推开我,说:“你下去先,我有很多话没跟他讲完。“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火机。父亲似疯了一般,拿出一根烟然后点上,可是天上飘的是雨啊!父亲点了好几次都没点成功,接着就把那根烟扔出去,然后又拿出一根,如此循环几次,我刚要上前拦住他,就被他大吼:”下去等我!“我只好慢慢退后。
那天,我等了父亲很久,雨很大,我等了父亲很久,原来,父亲也曾有过理想,有过那么一段令人遗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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