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淑盘腿在床上打坐,突然风吹开了窗户。一阵冷意袭来,何妍淑睁开双眸,看向敞着的夜色,踱步走到窗边。
何妍淑掩住了窗户,回首,看见逝世两年的师傅站在床边嘴角微勾着,同往时一般的模样,和蔼的看着自己。
又见师傅微微一点头,示意让何妍淑过去。她婆娑的泪眼溢满了相思,走向师傅身边。
何妍淑刚伸手打算拥抱师傅,却见师傅刹那间变了面容。原本慈祥的面容如同恶鬼一般,双目遍布红丝。
师傅抬手给了何妍淑一巴掌,斥责着她:“你这个逆徒,为何害我性命?”
何妍淑摇着头连说没有,可师傅怒气仍旧未消。她呜咽着:“师傅,你放心吧,待弟子查明真相,一定替您老人家报仇!”
弟子听到房内异样,推门而入,只见何妍淑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呓语。赶忙上前拍了拍何妍淑的双肩,才将她唤醒。
何妍淑清醒过来,恍然明白刚才不过梦一场。打发了弟子,何妍淑走在窗户跟前,细想刚才的梦境,不禁回忆起往事。
何妍淑是个孤儿,从小被师傅收养。师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水月宗宗主千寒,何妍淑是千寒唯一的亲传弟子,所以对她视如己出,很是宠爱。
白驹过隙,何妍淑已经年满16岁。这天,何妍淑悄悄离开水月宗,去置办师傅生辰的寿礼。
走到山脚的竹林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喊打声。走近一瞧,只见四五个壮汉在殴打一个脆弱书生,连忙出声制止。
壮汉看见一个妙龄少女,起了歹心,相继露出邪恶的笑容。带头的壮汉上下细细打量了何妍淑,嘴里调笑着让她陪他们一夜。
一阵污言入耳,何妍淑忍不住心里的怒火,飞起一脚踢倒了带头的壮汉。
又从腰间扯下一截长鞭,挥舞着向余下的壮汉袭来,壮汉们只觉鞭影一晃,都单膝跪了下去。低头一看,膝盖都淌出一丝鲜血,几位壮汉对视一眼纷纷四散逃命。
何妍淑见书生望向自己,黛眉一挑,笑道:“自古无用是书生,怎么不还手?”
书生回道:“在下苏湛,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因怀抱母亲遗物,忧虑有所损伤,故而……”
话落,何妍淑赶忙致歉,两人相视一笑。苏湛得知何妍淑的身世以及下山的目的,自告奋勇陪她一道去。
购置了一副师傅素日喜爱的画家的字画,何妍淑心满意足的向苏湛道谢。
分手之际,何妍淑问苏湛有何打算,苏湛告知她苏母过世不久,叔叔就把他赶了出来,无处可去。
何妍淑即提出邀请,邀他到水月宗一游,苏湛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不觉已经走到终点,苏湛在大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又跟着何妍淑走了进去。
水月殿里
千寒背对殿门,训斥着何妍淑。何妍淑连忙解释并奉上了备好的礼物,千寒才转过头来,幸福洋溢在脸上。
千寒瞥见何妍淑身后的苏湛,转头看向何妍淑,她赶忙又把两人相识的经历从头到尾细细阐述。
千寒耐不住何妍淑的软磨硬泡,又可怜他的经历,所以留下了他作弟子。此后,何妍淑和苏湛经常在一起练功玩闹。
时光飞逝,转眼苏湛来到水月宗已经3年了了,他已从当年的文弱书生蜕变成了如今的翩翩少年郎。
何妍淑的武功也大有精进,再者她又是个美人坯子,一众弟子不时有人对何妍淑献殷勤,而她却对苏湛暗生情愫。
久之,千寒洞悉了何妍淑的心意,表示赞成,所以便把她许配给了苏湛,择日大婚。
没成想,世事难料,婚期刚定,千寒被人暗杀。苏湛不知所踪,弟子在山脚下发现了 他的衣服和一滩血迹。
众人猜测,苏湛定是发现了歹徒与之搏斗,受了重伤被野兽当做吃食了。
何妍淑遭受双重打击,一蹶不振,颓废了一月有余。江湖上传出了千寒的死讯,激起了不少帮派的野心,借着悼唁的名头来分一杯羹。
众多帮派见水月宗无人主事,越发放肆,加之师傅和苏湛的大仇未报,何妍淑这才振作起来,接任了宗主一职。
何妍淑雷厉风行的性格喝退了众帮派,又经过了5年的发展,水月宗越发壮大起来。只是杀害师傅及苏湛的恶人一直没有线索。
这日,何妍淑来到与苏湛初次相遇的竹林。忽然看见一个伐竹的身影,与5年未见的苏湛甚为相似。
又见那人一挠头,与苏湛的习惯一模一样。何妍淑红唇微张,叫着他的名字。
那人转头看见何妍淑,手微微抖了一下,留下一句认错人了,便慌慌张张的走了。
何妍淑六神无主的回到水月宗,她确认那人就是苏湛。却不解他为何装作不认识自己,又想起他那微微一颤抖的双手,何妍淑心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不敢相信。
心烦意乱的何妍淑躺在床上,不觉昏睡了过去。
回忆终了
何妍淑又来到竹林从中,四下找寻。终于在竹林深处发现了一间茅屋,走进门看到了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苏湛。
两人相对无言,呆立了许久。何妍淑问苏湛为什么要离开,苏湛支支吾吾了许久,终于还是说了实情。
8年前是苏湛刻意制造的相遇,他故意接近她,利用她的善良顺利进入水月宗。
期间,他因为沉浸在何妍淑的温柔中,不忍下手。直到千寒开始准备他们的婚事,他才下定主意动手。
苏湛悄悄在何妍淑给千寒的莲子粥里下了软筋散,乘其虚弱之时偷袭。苏湛一剑刺中千寒的要害,没想到千寒垂死挣扎之际重伤了他。
苏湛不知道如何面对何妍淑,故而布置了一番被野兽吞食的假象脱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苏湛在这藏身5年,不想还是被何妍淑发现了。
何妍淑听完,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不慎跌倒在地,苏湛迈开步子向她走来打算扶她。只听何妍淑一声怒吼:“你不要碰我。”
两人呆如木鸡,许久,何妍淑才缓缓站了起来。只见她抽出腰间的长鞭,挥舞着向苏湛而去,顷刻,苏湛重重的摔在地上,口里喷出了一口鲜血。
看着痛苦万分的何妍淑,苏湛心中不忍,便将事情原由说了出来。
千寒与苏湛的父亲苏辙从小一块长大,对苏辙情根深种,可是苏辙却娶了苏湛的母亲赵云。
那年,苏湛5岁,赵云怀第二胎已足8月。回家路上遇到强敌,苏辙为保护妻儿丧命,苏湛与母亲被人救下。
赵云受了刺激,早产,生下了苏湛的妹妹。
千寒听到苏辙的死讯悲痛欲绝,她把责任怪在了赵云身上,前来报复。
千寒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将之扼杀在襁褓之中,甚至把尸体也带走了。
丈夫和女儿的相继离世,让赵云深受打击,自此赵云一直恶病缠身,没过两个月,赵云就病逝了。
释语已毕
苏湛开口道:“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曾想来的这么快,原是我对不住你,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只希望你不要恨我!”
苏湛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配剑交到何妍淑的手中,说道:“动手吧!”
何妍淑抽出手中的剑,锋利无比,心中百感交集,迟迟不肯动手。
苏湛耳中轻轻的飘来一句话:“你有没有那么一刻爱过我?”
苏湛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何妍淑心里已然领会,喉头一甜,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举起剑望向苏湛。
苏湛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一阵倒地声传来,苏湛睁眼看到躺在地上的何妍淑浑身是血,颤颤巍巍的向她走来,泪眼朦胧,哽咽着说道:“你这是为何?”
何妍淑指着自己的胸口,有气无力的说:“这里满满的都是你,我怎么忍心看到血迹斑斑的你。只盼望来生我为织布女,为你缝制布衣褂,别无他求伴君侧。”
说完,何妍淑闭上了眼睛。苏湛抱着她,泣不成声。
许久,苏湛微微张口,依稀可以分辨出他叫了一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