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陈经纶体校游泳队的教练楷模。是陈桦、吴鹏、朱梦慧的启蒙教练。泳池和业训几乎占据了她生命的全部。算起来,从87年年底分配到杭州市游泳俱乐部,和小小泳池相伴已经有32个年头了。时光可以使她的容颜衰老,却无法带走她对事业的执着与热爱,也无法带走她身体里随时迸发的能量。
那天我去陈经纶体校游泳队“蹲点”的时候,她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上午,当她戴着老花镜坐在泳池岸边一角低头计算教练员津贴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位开杂物店的邻家老阿姨;午前,当她在接受采访的时间里匆匆逃离,奔向上水后回宿舍休息的低龄生去的时候,她像一位魂不守舍的母亲;而在下午三点,当她准时出现在训练池边的时候,她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个走路脚底生风的人,一个神情专注、亦严亦慈的人,一个手持秒表,口含哨子,激情洋溢,气场可以压住整个训练泳池的水声的人。
吴霞君,生于1966年,嵊州三界镇人。家门口就是一条通海的剡溪江。在剡溪里学会游泳,也在剡溪里跟着教练训练。在剡溪里的大泳池里养成要强、不服输的个性,1978年,因在全国二十四单位少儿游泳比赛中的多个项目上名列前茅,被当时的嵊县少体校输送到省体工队。1985年从省队调干到南京军区体工队,代表部队参赛。87年转业,被急需教练人才的杭州市游泳俱乐部招入,在年龄结构偏老的教练团队中,成为一股朝气蓬勃的新生力量。
刚进俱乐部大家庭的时候,因为干劲足,也因为年纪小,包括教练组组长段成业、以及陈波、王美莲等几位老教练都看好她,对她偏爱有加。通过一年多的实习,于89年暑假开始,正式在天水游泳池独立带训。那时她就励志要做一名好教练。
二十出头,激情洋溢的铿锵玫瑰,怀着对教练事业的憧憬,准备大干一场。第一步是招生,88年那年夏天,暑假前夕,她独自骑着一辆自行车跑遍杭城的幼儿园和小学,人晒黑了一圈,每天跑得筋疲力尽,终于招齐了两个年龄段的二十个学生。泳池有了,学生有了,加上她百分百投入的一腔热情,以及对自身能力的满满自信,从此开始了坚执无悔的‘教练人生’。
当她全身心地投入教练的角色,训练工作却没有预想中的顺利。那个阶段突出的问题是出勤率不高。今天这个不来,明天那个请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况不是个别,让她颇为委屈和恼火。
出勤率不高的现象其实事出有因,除了那时游泳训练的氛围相对较‘冷’,一些学生是因为实在住得太远,每天接送不方便;一些是由于学生还未适应长训的节奏;一些是教练和家长还未建立真正有效的沟通。那时的她尚缺乏经验,喜欢意气用事。火气一上来,看不顺眼的学生就被她淘汰了,淘汰一批后,又去学校招一批,招来一批不久又淘汰,又去招……
第一期的三年带训让她尝遍酸甜苦辣。三年,她下水手把手地教,喉咙讲话讲到沙哑;三年,她的学生们从很怕她到‘又怕又爱’;三年,家长从背后有怨言到由衷的信任,三年,她在泳池里和学生一起成长;三年,她的学生已在比赛中崭露头角。三年以后,回头去看,一切挫折和遗憾都化成了宝贵的经验和精神财富。三年后的她,学会了隐忍和包容,学会了换个角度看问题。经过三年的历练,她已经成熟了。
1992年,吴霞君送走第一期学生,又心无旁骛地投入下一期。也许是上天为了嘉奖她的执著与努力,以及锻造一颗坚忍耐烦、纯粹的“教练心”,特意给她送来了一匹不服驯的千里驹,这匹‘小驹’就是吴鹏。因为邻家孩子溺水失去性命,运动员出身的父母将小胖子吴鹏送到吴霞君这里来学习生存技能。中途插班的小吴鹏的天赋实在太好,从接触泳池到学会游泳仅仅只用了一星期。吴鹏的水感和爆发力让吴霞君暗暗欢喜,凭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她感到吴鹏具有不可估量的潜力。但培训班一结束,进入长训班不到一个月,小吴鹏就逃了。经过了解,吴霞君得知吴鹏家在半山,来去接送不方便,对于吴鹏练游泳这件事,家庭内部意见摇摆。
为了让吴鹏参加训练,吴霞君思量以后,决定从他妈妈入手作家长的思想工作。那时吴霞君在恋爱中,也是游泳运动员的她的未来的先生,帮她出了不少好主意。吴霞君找到吴鹏的妈妈,对有相似运动员经历的她推心置腹地说:我认为你的孩子能走远,从我的角度看,应该不止全国”。经过长谈,吴鹏妈妈被说动了心。
在小吴鹏妈妈的支持下,‘厌恶’游泳的吴鹏不情愿地回到泳池,但能耍赖就耍赖,每周只来四五天,到了泳池边还经常哭闹,不肯下水。和每天参加训练的孩子比,训练量明显不足。训练量虽然不足,但聪明的吴鹏还要在教练的眼皮底下偷懒。有时为了少练一个来回,才肯认真地‘拼’一下。虽然小吴鹏常处于消极抵触的状态,但他总能跟上训练课的节奏,规定的成绩指标每次总能顺利通过。也许等待和期许也是一种力量。时间到了1996年,由于在多次比赛中连续获奖,使年仅9岁的他产生了荣誉感和成就感。从此,他对游泳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开始积极主动投入训练。吴霞君因势利导,在有氧能力,专项技术、四种泳姿转换能力等各方面进行严格的训练。在吴霞君的悉心指导下,吴鹏的天赋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成绩像火箭蹿升。13岁就获得全国少儿游泳锦标赛第一名,被招入省队,14岁就拿了全运会冠军,招进国家队。15岁就拿下亚运会冠军……“要有千里马的胚子,才能发挥伯乐的作用”,当她说起年轻时尽心教过的吴鹏,从她说话的爽朗口气里,我却听出了“板凳要坐十年冷”的这个寂寞的职业的冷暖甘苦。
在吴霞君的身上,我看到一个朴实无华,不爱名利爱泳池的模范教练的形象。在1998年至2005年间,当身边的几位同事纷纷走上领导岗位,只剩下她还是普通教练的时候,曾多次拒绝上级领导的好意提拔。后来,市体育局张连水局长亲自来找她谈话,让她当游泳队总教练。她说:我不想当,躲在大树底下挺好。当时局长很不高兴,生气的说:真是不识抬举。你想当也得当,不想当也得当。就这样,她成了游泳队总教练。虽然,做了总教练之后,责任和负担更重,付出的精力更多,但她不会夸夸其谈,也很少愿意接受采访。也是事业心极强的青年国家级教练、和她在泳池边相伴十多年的朱颖教练说:吴霞君是一位正直坦荡的人,一个没有私心杂念的教练,也是她自己常常用来对照的一面镜子。
吴霞君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先生很理解和支持她的工作。吴霞君有时候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他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出他的看法。当我问她,一个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的女人平常怎么处理事业和家庭的关系,她想了想说:我的生活状态是:家庭+事业!家庭幸福快乐,在工作中也会有饱满热情的投入。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2022年杭州亚运会”,小的目标就是希望多拿冠军,在家门口为杭州亚运会争光,为杭州市人民争光!”
吴霞君,是扎根杭州游泳业训的一位本色教练,是守望泳池的一片赤诚的“红霞”。当她捏着跑表,吹着哨子,在泳池边跟着小飞鱼的节奏一遍遍来来回回走动的时候,时光深处轻轻传来《追梦的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