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紫茉莉的记忆源自家门口一个叫做渔荷塘的池塘,彼时荷塘边有一排的紫茉莉,迎着池塘岸边大片大片浓郁地铺开,可以延续一整个夏天。那时我们都叫它地雷花,因为它的籽黝黑圆滚形似地雷而得名。
夏日里洗澡,在下渔荷塘之前,荷塘旁的女孩子们总幻想着自己是电视剧里的女主,沿着池塘边的石子路,一朵一朵地掐下石墙上的地雷花,再一朵一朵温柔地轻放在水面上。等到喇叭一般的花朵盈盈地在水面荡漾成一个圆圈,我们这群野猴子便“扑通”一声重重地砸进水里,我们总美名其曰“泡花瓣澡”。地雷花微笑着望着我们,随后伴着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无论我们是温柔还是野蛮,地雷花总是对着我们微微笑着。
池塘里玩耍够了,我们爬上池塘埠头,掐下一朵地雷花,抽去花蕊,放在嘴里吹,吹的曲子从不成调,我们只追求吹的响,从不考略吹得是否好听,就这样一路响亮地吹回家里去。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荷塘边的老人(似乎是我奶奶)说这地雷花的黑籽剥开,里边儿有颗白色的球,将它碾碎成粉,然后涂在脸上,这样会有美白效果,旧时的女子就是用这个来涂脸的。我总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老人所说的每一句话,经常放学后和小伙伴们在池塘边地雷花旁的板凳上做完作业,就去挖叶子里的地雷花籽,然后碾碎涂脸。只是荷塘边的小伙伴们是一个比一个的貌美肤白,我却是一黑到底,遂自诩黑妞以自嘲。我一直怀疑是不是我涂的时机不对,每次我涂完就跳荷塘里玩水了,我是不是应该玩水结束再涂?
后来老人告诉我,地雷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夜来香,因为它会在夜里开花散发香味。仲夏的夜晚,在荷塘边听荷塘老人讲故事的时候都会去闻地雷花的香味,却总只闻到和白天一样味道的地雷花。我始终存疑荷塘老人说夜来香的因由,就像她说七月初七半夜在葡萄藤根边,就会听到牛郎和织女说悄悄话,因为葡萄藤那时候会攀到天上去。有一个夜晚,我刻意醒到半夜,趁着月色跑到荷塘边的葡萄藤下去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彼时我是多么想听听他们的话语吖!结果我什么也没听到。可我又想,荷塘老人是不会骗我的,或许我去听的时间不对,我应该在半夜12点整去听,可我每次都醒不到那个时间段。那么,夜来香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呢?
渐渐的,地雷花不独属于渔荷塘了,房前屋后渔荷塘的人们都会栽上那么几株,而这花又极好养,墙角扔几颗地雷,来年就会长出地雷花来,再一年地雷花就会开满半个墙面,此后年年生年年长年年开。每次经过有地雷花的地方,总会仍不住掐下一朵抽去花蕊,放在嘴巴里吹不成曲调的音乐,仿佛这就是一种习惯。
如今,网上搜了下这花,有个很诗意的名字:紫茉莉,甚至也有吟咏它的诗句,顿时把这儿时寻常的花儿增添了几许雅致。
地雷花来,儿时的那个渔荷塘又鲜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