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秸秆禁烧的关键时刻。其实秸秆禁烧这个词我很早就听说了,只是一直停留在字面上:不能烧秸秆。
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农民,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们在种稻子、收麦子、打油菜籽,取得粮食后的秸秆一摞一摞地垒起来,在烧大锅的时候抓一把,火就能点着。
后来上了小学,爸爸妈妈带我回了老家,住上了楼房,就再也没有用过烧柴火的大锅了。但他们还会在闲暇的时候照顾我们家的一亩三分地。也就是在那时,在学校老师的极力宣传下,我知道了“秸秆禁烧”这个词语。
看着一袋袋运回家的大米,我问爸爸,剩下的秸秆在哪里。爸爸说:“都在田里呢。等过段时间大家麦子都收上来了,就放在一起烧。”我当时惊恐极了,赶忙告诉他:“老师说,不能烧,会有警察来抓放火的人的。”
爸爸哈哈一笑:“傻姑娘,我不烧放哪呢?放田里我明年还怎么种稻呢?”我想了一下:“政府应该会派人来统一处理吧。”爸爸摸了摸我的头,没有回复,只说了让我出去和别的小朋友玩。当时自然是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开心地出门了。
第二天午觉睡醒,没有看到爸爸,便问正在大厅里拾网的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妈妈头也没抬就说:“去田里了,今天要烧秸秆。”那一瞬间呀,我真的又担心、又害怕,还有点埋怨爸爸不听我的话,便气鼓鼓地上楼了。
等听到响起了熟悉的摩托车声音,我立刻下楼,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偷偷烧秸秆,这样会污染我们的大气环境,派出所知道会来抓你的!”彼时的我其实还不知道当时的秸秆禁烧政策才刚刚开始,没有严厉到“有斑必查”的地步,只知道老师让我们和家长说一定不要烧秸秆。
爸爸愣了一下,然后眉头一皱,把我抱起来。我以为他要打我,但是没有。他轻声跟我说:“宝宝,我知道你们老师告诉你不要烧秸秆,但是你要知道,没有人收秸秆,我们家用不上也没地方放,一直这样放在田里,明年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重新种稻。”小小的我其实并不明白爸爸话的意思,悄悄地在心里埋下了“爸爸违法了”这样的念头。
就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爸爸不再去干农活了,我也长大了。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在我脑海中的记忆里渐渐淡化。直到前几年我大学毕业,来到了乡镇工作,重新接触到了“秸秆禁烧”这件事情,我才猛然地想起来,小时候我和爸爸之间还有这回事儿。
但是即便是相隔了近15年,乡镇秸秆禁烧的工作依旧不好开展。尽管每天会在村里利用喇叭宣传、时常也会在微信群里转发“焚烧秸秆,你不知道的5大危害”这样的消息,但因私自烧秸秆而导致农田被毁、财产受损的现象还时有发生。
后来想一想,其实就像爸爸小时候对我说的那样,家里用不到,留着又放不下,也没有专门的机构来回收处理(乡镇的秸秆回收步骤的确没有那么理想化)。
再后来,我离开了乡镇,开始试着融入城市里的生活。但每到收麦子、收稻子的季节,我总会想起田里金黄一片的样子,那些是秸秆,也是一批未知的财富。我始终相信,技术会越来越成熟。等到那时,秸秆的衍生物会带来附加值,能帮助像爸爸一样的农民发个小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