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开始逃跑,她感受到一种恐惧,她觉得自己已临近了深渊,她也觉得这一次自己不会赢的,不会像十多年以前遇到“静轩”那样幸运得全身而退。
米娅本来就非常敏感,等到了四五十岁的年纪,没有放得更开,反而收得更窄了。
四五十岁,健康开始滑坡,肠胃开始不好,口气也难免“袭人”。米娅有时会被周围的人的“口气”伤到,但她会很礼貌地故作无事,当然也会“忍出内伤”。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口气是否重,但她非常介意近处的人偶尔用手遮着口鼻。所以她推测自己的口气应该是不好的。
现在正是仲夏,米娅偏又是抗冻怕热的人,经常在走一会儿路或喝一杯茶之后,脸红背汗。所以她推测自己的汗味儿应该是不好的。
她不爱喷香水,所有非自然的味儿,她都有点儿抵触。油烟味儿、香烟味儿、劣质香薰味儿……她的慢性咽炎都会立即以“刀片嗓”来抗议(除了静轩和玉兰的烟味儿)。更主要的是,她觉得喷香水是一种“不安分”或“招惹”,不好。
因此,四十岁以后,米娅总是与同事和朋友刻意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即使是心念的男神玉兰来本部聊天,米娅也会刻意地往后退几步。加上担心同事们会非议,米娅干脆直接站在3米以外。
然而,玉兰却是似乎在挑战自己的安全距离。每当这距离小于半臂,米娅都会觉得透不过气,觉得手脚僵住。她就赶紧往后退一米,才能觉得安全,觉得自己又“活”了。
唉,自己活得如此“无所适从”啊,真不满意。
米娅没有欲望了。之前小鹿乱撞,一会儿失落一会儿窃喜。现在,心如止水,甚至有点“怵头”,甚至想去没有他的地方去“松弛”一点儿。
看到战场失意的玉兰如此心平气和,米娅佩服他的心宽平静,却更加嫌弃他的懦弱不争。看到聪明好学的玉兰的戒烟禁酒减重,米娅佩服他的精巧算计自律,却嫌弃他的精致利己必是薄情寡义。不禁后背发凉。
本以为自己要赢了,赢得了男神的深情。却一个激灵,忽然怀疑,莫非自己成了他的猎物?
一个男人在战场失意落落寡欢之时,忽然发现身边有一双怯怯的小兔子的眼睛,复杂地盯着自己,会不会忽然激发起他的另一种“征服欲”?那就惨乎矣。
或者,男人都是孩子,一直在寻找像母亲一样的“安全基地”,希望被无条件的接纳,被看见,被包容,被认可。特别是战场上失意的男人,更需要被小兔子“崇拜”。
米娅停住了。不再为了担心他们的尬聊而主动说起一个话题;不再为了担心他一会儿就走而刻意地说啊说啊说,不再为了迎合男性的话题而主动提起国际战争、头条热点,和自己的智驾系统。。。。。。
米娅停住了。她能保证自己不挑起“战争”。但她担心,如果玉兰持续地“猎兔”,自己必俘。那就惨乎矣。
今天,忽然觉得玉兰老了。本来的他,比同龄人显小,高瘦挺拔没有将军肚,几乎没有白发,五官精致俊朗。今天,觉得他疲惫发虚,近半年白发多了略显稀疏了,或是刚理了发显得发际线也退行了。呜呼,或者是战场失意使他郁郁寡欢辗转反侧,总不至于是为“娅”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米娅也老了。最近仍然保持着15岁时开始的熬夜写日记的习惯,最近也经常失眠多梦,下眼袋都要出来了。呜呼,心塞。
“人生若只如初见”。米娅仍然记得,八年前那个秋天的上午,高瘦的玉兰背着单肩包,走进办公室,礼仪性地与她握了握手,她想起一个韩国电影的名字《那小子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