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疯子哥
天蓝地绿、河水清澈,似乎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还是少年时候,每逢暑假,特喜欢父亲分派的任务,就是放牛!赶一群牛到高高的青山上,俨然自己就成了司令,指挥着千军万马,忽而匍匐于长长的草丛中,忽而隐蔽于茂密的树林里,无不收放自如、得心应手,远比背书容易有趣的多!
一声吆喝,诸牛竖耳敬听;再一声唿哨,皆又俯首啃食嫩绿的牧草。那唰唰的声音混合着沙沙的凉风,陶醉着年幼的心灵。
这时候,爬上那颗古老粗壮的银杏树,可以安心的续上昨天那帘未了的梦。不必担心掉下来,树干的分枝处宽阔的能够翻个身甚至打个滚,况且周围有很多细枝围栏一样保护着你。待梦去人醒,可以居高临下,清楚的清点一、二、三、四、五……头牛儿,无不历历在目。偶尔看不到那头调皮的“小黑”,只需一个口哨,它定会从灌木丛里乖乖的探出黑黑的脑袋。
父亲说这棵树千年以上了,邪着呢,别离它太近!可我总要偷偷爬上去,一贴近它,顿觉通体灵气,似乎听得见古时先贤的絮语。
可以坐起来,看看远处的蓝天白云,深深呼吸没有一丝杂质的清香空气。
山那边,还是山;再往山那边是什么?这个问题想很久了,暗暗发誓,一定要走出去看个究竟。
最喜中午时分,三五个伙伴相约去村外河里游泳。水深逾两米,清澈见底,渴了,可以掬一捧来喝。
水底全是松软的细沙,成群的鱼儿或静若处子,或动如脱兔,大约尺余,小如米粒,嬉戏于水草间。可以睁着眼在水中潜游,追逐着同伴,搔着脚心。或者跟踪鱼儿至石洞前,隔水相视良久,忽觉憋闷不堪,猛然跃出水面,大口喘气,转眼鱼儿已不见踪影。
兴奋时,上得岸来,攀上那棵歪柳树,飞身一跃,没入水中。许久,自两丈之外探出头来,一晃脑袋,甩去满脸水珠,旋即又投入水战之中。
或十天半月没有下雨,河水渐浅,待若尺许,大人拿了苇席置于水面,上铺稻草,令小孩手持竹竿在水中疯赶,鱼儿受惊,乱窜乱跳,不时就有蹦入席上者,被稻草困住,一条条活鲜鲜的捉进桶里。不一会儿,皆满载而归。
又或大雨滂沱,山洪汹涌而至,抱一根干燥的桐木杆掷入水中,纵身跳过去,骑上木杆,体验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感觉。哪里有激流,哪处有漩涡,哪里有嶙峋怪石、枯木树桩,无不洞悉。辗转其中,如行走在山间小路,闭住眼都不会跌倒。颇有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气势!
偶尔,会有些茫然:这相伴了整个童年的水,最终流到了哪里?河的另一端会不会有一个大大的海洋?
一切,都随着时光走远了。在外面的世界闯荡若干年,我知道了,山的那边的山的那边是高楼,是烟囱,是灰暗的天空,是无边的黄沙……
偶回故乡,不见了羊肠古道,不见了苍穹古树,触摸不到明净的空气。满眼是泛起砂石的山坡耕地,听得见机器的轰鸣,看不到牛羊的踪影。地边长着稀疏的泡桐,嗅不到一丝原始的自然的森林的气息。河水已常年接近干涸,淤积着混浊的乳白的液体,遇不到一尾鱼虾。
我的蓝天白云呢,我的青山绿水呢?山水如梦,儿时的记忆,已经永远遗失在儿时的梦里,随风飘远。
哦,故乡!遍体鳞伤的故乡,永远的牵挂的故乡,如今,已经模糊成无处寻觅的梦、锥心成一扯就痛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