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望着手里的一张合照,男的清爽干净,女的娇小可爱,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相视而笑。我紧紧地捏住照片一角,用力地将它扔进垃圾桶里,可泪水还是不禁流了下来,而回忆也带着深深的恶意涌来。
“大东,你说,我们是不是很般配?”心里想着刚刚晚会上别人称赞我们的话,我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那是当然,哈哈。”大东宠溺地摸着我的头,对我微笑。
大东和我继续并肩走着,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忘记了刚才脚踝处的疼痛,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我们望着对方,似乎认定,那就是要牵手走一辈子的人。
2
我和大东在十岁那年相识,他比我大一岁。
第一次见他时,他害羞地躲在父母后面不敢出来,只是小小声地说了句:“叔叔阿姨妹妹好,我叫周辰东。”他羞涩地不像个大哥哥,反倒是我,霸气地抱着他,好似相识多年的熟人似的喊了句:“东哥好。”那时大东眼里惊愕的表情,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大东,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都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他,我想,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大东,我喜欢你。”在和他做了将近八年兄弟后,我终于告诉了他自己的心意,多少人以友情的名义爱着另一个人,可此时此刻,我只想扯掉“友情”这顶无公害的帽子。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大东早已看透了我的心思,可还是沉默许久才说出话来。“我准备去军校读书了,以后可能很少机会回来,我们还是继续做好兄弟吧。”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拒绝,但在那一刻听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摔下来,掉落在自己的心里摔得粉碎的声音,满心房的玻璃碎片,琳琅满目,反射着杂乱的光芒。我还是勉强扬起嘴角的一丝笑容,“好啊,那以后你还是我的好兄弟大东。”
几天后,大东去了军校,由于军校里纪律严明,管理严格,在我的生活里,找不到一点点大东踪迹。
3
有一年过年,大东放假回家了,吃完晚饭我拉着他去了广场放孔明灯。
广场上人潮涌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地,我便兴高采烈地写起愿望来。
“大东,快点,把你的愿望写在孔明灯上,说不定明年就能实现哦。”我正写得高兴,发现大东在一旁站着静静地发呆。
“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相信这个。”大东看着我幼稚的行为,无奈地摇摇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老天真让我们实现了呢。”说完,我拉着大东到孔明灯的另一面,把大头笔递给他,“放心,我不偷看。”就立马背过身子去了。
身后没有了动静,大东好像开始在动笔写,“写好了,你别偷看哦。”背着我,大东把孔明灯放飞了。
大东一直看着孔明灯,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微笑,那么自然,那么幸福,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发现身后在偷看的我。
我看着孔明灯缓缓飞上天,努力想要看清大东写的愿望。
“夏珺,我喜欢你。”
夏珺,这应该是个女孩的名字,难道这就是大东拒绝我的原因吗?
再看看大东,孔明灯已经飞得很高很高了,和天上其他的孔明灯融为一体,根本看不清楚是哪只,可他还是一直在看着天上,那个带着“夏珺”名字的孔明灯。
和大东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比来的时候好多了,一直地在给我讲他部队里的一些趣事,可我,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
脑里想的,一直都是那个叫夏珺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让大东如此牵肠挂肚。
一天深夜我正准备上床睡觉,接到了大东军校里一个朋友的电话,让我赶紧过去带大东回家。
我一到饭馆,发现大东周围一地的啤酒罐,整个人喝得不省人事,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穿军服的男生开口了,“妹子啊,这大东死活不肯回家,我们也就知道你家离大东家最近了,所以才这么晚打电话把你叫过来,他这几天休假,我还得赶回部队,就先走了。”说完,就留下了一个犯傻的我和喝醉的大东。
我一个人扛不动大东,无奈之下只好先带他到最近的宾馆休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床上,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嘴里念着:“你为什么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使了好大劲才挣脱了他的手,给他擦脸后,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开始犯起了花痴来。
大东长得真的挺帅的,虽然在军校几年皮肤已经不如原来那么白皙,可还是属于健康肤色,看着看着,我越靠越近,嘴唇不自然地轻轻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便离开了。
大东,我深深爱着的男孩,祝你幸福。
4
大东顺利从军校毕业,也顺利从一个白面小生晒出了古铜色的肌肤。对于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学校,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今天我顺利毕业了,所以来看看你,顺便感受一下普通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军校实在太压抑了。”大东突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拉着我在校园里东逛西逛,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为了庆祝大东毕业,我们还去了一趟游乐园,孩童时期总是对游乐园充满太多太多的期望,而等到长大了,又被太多的事情羁绊着忘了童年的梦想。
在游乐园里,我们一起去坐十环过山车、垂直过山车、大摆锤,把在生活中的压力、烦恼全部喊了出来,当我们从最后一个娱乐设施走下来时,发现两人嗓子都已经喊哑了,而最重要的,才发现大东一直在牵着我的手。
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要挣脱他,可他却使了蛮力不肯放手,用深情对上我慌乱的眼神,缓缓开口,“思思,我们试着在一起好不好?”
好不好?我心里肯定是一千个一万个好啊,只是被吓了一大跳,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大东,那个几年前残忍地拒绝我的大东。
和大东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也最难忘的时光。
他会在我生病时主动带我去医院,在我痛经时早早备好红糖水,在我生气时主动当我出气筒任我打骂,而每次任性过后,他会紧紧抱着我说,“亲爱的,气出完了吗,该我惩罚你了。”然后就去挠我的痒痒,最后出其不意,在我的唇上留下深深一吻。
5
老天似乎在嫉妒我们的幸福,总要来考验一番。
跟大东在街上走着,他突然看到一个人就丢下我追了过去,好不容易跟上大东,发现他已经消失在了街上,顺着找时,到了一个街角,听到一声怒吼:
“夏珺,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你的心里就永远只有他是吗?”
夏珺。我倒吸一口气,不就是之前大东喜欢的那个女生吗。
“对不起大东,我真的忘不了他。如今看到你这么幸福,我也就安心了。”一阵好听的女声传来,我正在想着该如何是好时……
“安心?我原本已经忘记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出现?”说完,声音突然变小了,“唔,唔”。
腿突然好似千斤重,我不敢走上前去,害怕看到我深爱着的大东吻着别的女生,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原来是眼泪,又快跑着回到热闹的大马路上,天气很热,可心却是冰冷的。
那一瞬间,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像是做过的关于扩散的化学实验,一滴墨水滴进无色的纯净水里,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杯水染成黑色。
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回到了家里,只是,脑里一直在回想着大东吻着夏珺的画面,心里难过得像是海绵蓄足了水,一碰就会溢出来。
许久,手机铃声响起打乱了我思绪,把我从悲伤的世界里拉回。“思思,你在哪?我找不到你。”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大东焦急的声音。
“我已经回去了,现在在家里。”我平静地把话说完,期待着大东能够开口和我解释。
“今天我遇到一个老朋友,对不起。那你先回家好好休息吧。”说完,便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声,大东,对你而言,我究竟算什么?
和大东约好周末一起吃饭,期间他一直在盯着手机,不停地在回复别人信息,脸上还带了一点点微笑,至于我在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在意。
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趁他不注意时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谁知道大东突然用力地一拍桌子,几乎是怒吼着,“把手机还给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东如此生气,从前他从不会用凶巴巴的语气对我说话,可如今再看着他,我觉得好陌生好害怕。
也许发觉自己反应过大了,大东低着头和我道歉,我们陷入了沉默。
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大东像是得到了救赎,第一时间就接起了电话。“喂,阿斌,她怎么了,好,我现在过去。”
“我有个朋友她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她下楼梯脚扭了,我去看看她。”他低着头,眼睛不敢看着我。
“是夏珺吗?”大东突然抬头,似乎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眼神,“你怎么知道?”
“你去吧。我等会会自己回去的。”我别过头去,不想看见大东为了另一个女生而如此焦急的模样,更为了不想让他看见我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
等大东走后,我拿出手机,颤抖地输入了我从未想过的一句话,想要发送出去,可手指好像不听使唤,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忍不住打开了手机相册,里面全是和大东的合照,想起每次拍完,大东都会特别自恋地说:“你看,我们好有夫妻相耶。”回忆越甜蜜,此时越心痛。
6
几天后,我还是向大东提出了分手,然后拿起背包独自一人去了丽江散心。他疯狂地找我,打爆了我的手机,可我却一直是关机状态,来到我家,却被告知我已经离开。
来到火车站,打开关机已久的手机,发现里面有十几条大东发送的短信,正准备一一删除时,突然看到最后一条:
那时你说的
我们天作之合
然后怎么了
被时间捉弄了
视线渐渐模糊了,对啊,大东,我们到底怎么了。在偌大的火车站里,我失声痛哭。
来到丽江,我走进一家清吧,因为白天人不多,环境非常安静,突然耳边又响起《当我唱起这首歌》,过去的伤与痛如潮水般涌来,和大东的点点滴滴又重新浮现在了脑海里,正默默落泪时,门口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东。”我叫出声来,想要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7
“啊呀”,一阵疼痛传来,伸手摸摸,是冰冷的地板,原来是我从床上掉了下来,可是,我的大东呢?
站起身来,拉开窗帘,只看见丽江小城还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然后转身从背包里拿出和大东的最后一张合照,照片里的我们还是笑得那么开心,只是,现在的我们,心里满满的都是苦涩。
大东,再见。
一个爱讲故事、爱罗里吧嗦、不优雅不从容不淡定的女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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