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火之于关中农村,是春节时的一场大戏,重头戏,其受重视程度,堪称村里的头号大事,参与人数、规模大小,一定是要全村全民参与,要搞,就要搞一场轰轰烈烈、声震四方的社火。
关于起社的时间,一定是在年后的初五六,一家人团圆过了,出了嫁的媳妇回过娘家了,亲戚之间相互走动过了,舅家给外甥筹划着送灯笼了,年里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时候,村子里那些头面人物,会借着某天傍晚谁家的一个酒局,提起闹社火的事。一经提出,便得到大家的一致拥护,这个问题,似乎不费力气,这是一个共同的想法,从窝冬开始,从南边的山头开始被薄雪覆盖开始,大家已经在心里,开始酝酿这件事。现在,只要有谁提起,讨论的重点已经不是闹不闹社火,而是要闹,就要闹的像样,闹的有规模,闹的有气势,闹的盖过往年邻村的社火。
于是在周密的筹划中,在一场酣畅淋漓的酒局之夜过后,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透亮,就听到村中间那棵歪脖子榆树上的铃铛,被敲打起来,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声“起社了……”大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心知肚明,谁也不会以为是生产队上工的铃声,多年已经不上工了,都知道要闹社火了,缩回被窝里,不急,再懒一会儿。然后就听到细密的锣鼓声,一阵紧似一阵,这下子,勤人们躺不住了,知道这是催促叫人快去集合议事呢。不到一刻钟,大队部门口,便拥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接下来,就是由主事的,来安排各人要承担的具体工作了。
一般担任主事的,都是村里有威望的老者,经验丰富,说话说一不二,大家都心服口服,在村里人的心目中,俨然扮演着大家长的角色。谁家弟兄之间有了矛盾,婆媳妯娌间有了家长里短,都会郑重的“请”说话人,这说话人在民间,还承担着消解矛盾,维护和谐的重任呢。
事情在很短时间内就会有周密的安排,锣鼓队,秧歌队,彩旗队,马牌子,踩高跷的,装社火的,装芯子的,谁在什么位置,应该干些什么,应该负起什么责任,都在主事的脑子里装着,一点马虎眼也打不过去。服装,化妆,音乐,舞美,闹社火就像演出一场大戏,任何一个环节也少不了。只要有了合理的安排,要不了半天,闹社火该要的东西在各路人马齐心协力共同努力之下,不管跑多远的路,费多大的神,也不管耗费多少财力物力,在敲完铃的那天等不到日到头顶,都会有了着落。人们来不及吃饭,来不及喝水,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社火上。赶到吃饭前,各家装社火装芯子的孩子,也被大人送来了;只等着化妆师服装师上手,一出一出的戏,一个一个鲜活的人物,按照一定的顺序被设计出来。社火,成为将要上演的最为隆重的乡村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