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的面包店和好喝的茶(1)
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又去考试了。
铃声响过,考生们陆陆续续进场。我站在喧嚣过后的操场上,左手紧紧攥着准备好的小抄。天空阴沉,有黑色的小鸟在一圈圈上下打转,不时发出啾啾声响,空旷中有风,像来自远处的寂寥。
我参加的这项考试,每年开考2次,每次都在不同的学校的高中部。这几年因为一直考不过,我几乎去遍了全城每一所高中。这次的学校没什么特别,布告栏上是全校的日常规范评比,如出一辙的8分、8.5分、9分、9.5分,这样排下来,大家的总分也没什么差别。学校大抵都是一个样。
虽说学校大抵都是一个样,但曾经去过一所位于老市区的学校,印象比较深刻。墙体斑驳,植物繁茂,木的元素特别多——桌椅、门窗、楼梯扶手都是木质的。当时我所在的座位靠窗,窗外就是居民楼,五六层高,圆柱形的阳台上有花花草草,有初秋时节的衣物,百无聊赖又睡不着的时候,突然下起一阵大雨,闻着植物被雨水浸湿的香气的我,回忆起小学待过的校园,似乎也经常坐在靠窗的位置。
话说回来,在这样一个学校考过试,大概也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11:00提前交卷,果不其然。准备好的小抄,最后并没有抄到,有点气馁,干脆把小抄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这次的座位又不靠窗,没什么可看,我便开始睡觉,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
离开考场后,在小卖铺买了一瓶汽水,天气有点闷热,我拧开汽水边走边喝。边走边喝,一粒木棉花突然就砸了下来……小心脏提了一下下,并没被砸中,我站定脚,内心浮起突如其来的幸运感。不知怎的,总觉得它本来是想突袭我的,可惜没成功,而当一个什么东西有意向你砸过来,你并没有被砸中,这也是一个小概率事件。男友总说我“很会给自己加戏”,盯着那粒安静新鲜的木棉花,我意识到我正在加戏。
回家后我睡了一觉,大概是下了一场蛮大的雨,醒来发现楼下小巷里有点浸水。
晚上去詹姆士的面包店,想去吃蛋糕来着。刚考完试,虽然知道肯定过不了,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感觉又拉开了人生的一个新篇章,于是很想吃个蛋糕。好麻烦啊整个至今为止的人生。每次一做点什么,都觉得很麻烦,一结束就有点很庆幸的心情。
第一次去男友家的时候,也是这样。见家长,见亲戚,一起吃饭。夜里驱车回家的路上,走长长的盘扎山路和跨海大桥,不时有烟花在暗夜里绽放,我看着一幕幕光影交错,嘴上不说什么,却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完成这件事情了啊。
“你是打算考到退休吗?”詹姆士有点生气,扶着眼镜盯向我,看样子不打算请我吃蛋糕。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喝了口热茶,思绪漂浮。好像认识詹姆士之前,我就已经在考这个了吧。那时候刚毕业,不甘心学历低,于是听从学霸姐姐的建议,报考了这个考试。十几个科目,很快就完成了前面的,剩下最后很难的2科,不知道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考到了现在。
离开学校后,学习的能力和干劲都会日渐退步,考到第三次的时候,我终于也承认了这一点。必须承认的,还有日渐严重的懒惰。越考不过,越觉得麻烦,越会临时抱佛脚,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感觉好像考砸了你松了一口气。”男友微信发过来。
暮春季节里,旧的叶子铺满地了,新的叶子就顺便挂上了树梢,旧叶子和新叶子对接的这个过程,大概也就是我松了一口气的那个瞬间吧。
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无所谓,想做的事情总做不好,我还是很难过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我并没有特别想做好这件事,才会一直完成不了。预感到男友也在微信的另一边叹气,还有特意带过来的水果茶,和如今吃不到的蛋糕,开始觉得,这个考试必须搞定啊。
那么,下次就不要再临时抱佛脚了吧。
这样想着,转头一看,詹姆士正在清理这两天过期的面包,虽然不多,但为了整齐有序,过期的面包要清理掉,才好上架新的面包。
上架,下架,这样一个在循环中重建的动作,像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