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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观音小姐和焦糖先生是通过写作大赛认识的。决赛成绩铁观音第二,焦糖第三,加上冠军三人被主办方邀请去某市领奖。
见面后,三人都不认识,也并不多话。铁观音小姐发现整个晚上有两道炽热的目光经常聚焦自己身上,她顺着目光看过去,是焦糖先生。她礼貌地报之微笑,对方有点尴尬,腼腆地低下头去。
这年头,还有会害羞的男生。铁观音小姐隐隐有点好感。
焦糖先生给她发过来一条微信:我看你的文章很久了,最喜欢那篇《那些年的一往情深终究抵不过半世流离》,我在下面留言了呢。
铁观音小姐想起是几个月前那篇转发十万加的文章,留言太多,她确实没注意到。她那篇写的挺偏文艺的,现在看来有点多愁善感的矫情,唯一的优点是情感细腻温婉,打动少女心。没想到,也打动了这个少年心。以文会友,心灵知己,灵魂伴侣这些词汇一下子在脑海里飞舞起来。
他们的座位隔着冠军,对话不太礼貌。散会后,不在一个城市自然也不同行,就自此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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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们微信联系,也并不常语音。他们更喜欢用文字表达自己。文字表达的时候,俩人都很逗比。
他们互道早安晚安,互相诉说心情琐事,彼此牵挂着,也开着恋人间的玩笑,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两个灵魂,恋爱了。
焦糖先生说,我去你的城市工作买房定居和你在一起吧?
铁观音小姐说,想好了吗?
焦糖先生说,想好了。
铁观音小姐说,那我们先见面吧。
焦糖先生说,是哦,怎么感觉是老情人了,到了直接结婚的程度了。其实,我们还没正式见面。
铁观音小姐笑,嗯,那次颁奖不算。
焦糖先生说,我有个请求,见面时我们先拥抱十二秒,好不好?避免尴尬。
铁观音小姐想了想,两个灵魂早就拥抱过了,身体还很陌生,似乎是有点分裂的尴尬。就说有点道理,那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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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后,气氛果然有点尴尬。焦糖先生看着她,提醒道:十二秒。却不敢先有动作。铁观音小姐觉得他虽然聊天很逗比,文字里也带点痞子气,人还是挺老实的,好可爱。她有点动情,就做出主动拥抱的姿势,一下子被对方迫不及待地拉入怀里。
她嗅到他洗发水的清香混着淡淡烟草味道,有点眩晕。她问,咦,为什么要拥抱12秒?话音刚落,他突然低头猝不提防地吻上她的唇,她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就忘了拒绝。他想把舌头放她嘴里,她嘴唇微张,但牙齿闭得很紧。他努力了几次没有得逞,就放开她了。
他们一起看了个电影,吃了个饭,泡了个咖啡馆,一天的时间就把灵魂亲密的感觉移到现实里来了。然后,焦糖先生晚上订了个宾馆。他们跟所有情侣一样,做了所有情侣做的事。铁观音小姐谈过两个男朋友,都差点结婚的那种。焦糖先生也谈过两个女朋友,都离结婚很远的那种。宾馆那一夜,焦糖先生说是他的第一次。铁观音小姐不是第一次,但他说他没有处女情结,不介意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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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恋里的人,异地恋不觉辛苦。两颗心紧紧在一起,相隔千里,爱的温度可发出光的速度抵达对方心房。跟所有恋人一样,有甜蜜腻歪,有小打小闹。焦糖先生有了感情后盾、没了后顾之忧,一心扑在事业上,竟走运地被一伯乐公司挖走,年薪翻了倍。他欣喜若狂,第一个打电话给铁观音小姐分享喜悦。
他收到的是铁观音小姐的歇斯底里。她明白了他要违背来她城市工作定居和她在一起的誓言。她疯了一般挖苦讽刺他不讲信用,他默默忍受着,中间插了几次话,就一句:我跟你结婚。她说结婚后要异地多久呢?他说不知道。她说我不看好这样的婚姻。他说,你能过来吗?她本有很多过不去的苦衷。但她犹豫了,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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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互相不舍得放手,继续保持恋爱。然而,味道慢慢地变了。他爱她,但似乎更爱自己多一些。或许不该苛求他吧,谁不是自私的呢?但女人一旦真爱起来,常常无私到无我境界,她心里只有他。这也是恋爱里的大忌。失去自我,是失去对方的开始。越恋爱,她越迷失,越来越离不开他。越恋爱,他越清醒,越来越为自己留退路。
在一次次小事累积后,矛盾最终在一个燃点爆发了。他说分手吧。你也不要过来了,我们重新回归各自生活的轨道吧。她懵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他说事业前途是最重要的,不是爱情,人没有爱情一样能活。她说,我还以为你是看重爱情的人。是我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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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月。
她忘不了他。
他当初分手时说因为真爱过她,不忍心就此失去她的消息,就跟她说好不删除她微信和电话,也会关注她写的东西,也希望看着她一步步越来越好。但她总是犯贱地一遍遍翻看他朋友圈,那些一起的时光还留在那里。她也害怕看到他新的动态,怕激起内心更大波澜。她为了忘记,狠狠心,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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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月。
她还是忘不了他。
她又把他加回来。问他过的好吗?
他说,忘了我吧。
她说,我忘不了。
他想了想,说道,我跟你在一起时,你总是没有安全感,总是猜疑我对你的感情,不怪你,怪我。我确实没有一心一意对你,我心里有一个人,暗恋了八九年,耗尽了我的热情,也一直跟她保持着联系。她结婚了,但我忘不了她。
铁观音小姐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打击。她对着话筒说不出话,一任他在电话那头喂喂好几声,说你没事吧?
铁观音小姐说,我没事,都分手了,你忘不了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焦糖先生补充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想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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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个月。
她越想越觉得那是个借口,一个他想让她忘了他的借口。这种想法,挺犯贱的。铁观音小姐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即使他忘不了别人又怎么样?他爱过自己,对自己好过,曾想跟自己结婚。即使是真的,他爱别人得不到,不是跟自己一样可悲绝望吗?
她想的越多,越忘不了他。
她终于还是联系了他。并且告诉了他一件瞒着他的事。
她在分手不久后发现怀孕了,她不想告诉他让他误以为她以此为和好的威胁,她也知道他是丁克。无论是否和好,孩子都是要打掉的。她不能当未婚单亲妈妈,一人也无力扶养孩子长大。她没有声张,在一个下雨天,自己去找了一家医院。她本不打算告诉他的。后来太过思念他,又没有借口联系他。
他听了,很懵。他不怀疑是他的,只是心情很复杂。
过了一天。
晚上他说,我再也不会遇到比你更爱我的人。我也再也不会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说,你又不那么爱我,以后遇到你的真爱,你还会刻骨铭心的。
他说,刻骨,太痛苦了,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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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就像毒药,完全击碎了她的意志和自尊心。她再也不想承受思念之痛,想飞扑过去找他。但他说分手了,就这样吧。
她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思考。问了自己很多问题。为什么分手后,自己总是忘不了他?她脑海里总是回放他说的话,那些话,表达着他对分手的无奈,对她的愧疚,对她的曾经的爱,对她的牵挂和祝福。她忍不住想和好,他再说一些话把她推开。她想走远,可他那些话又把她拽回来,忘不掉,理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抓起电话,不给他思考的余地,说:公司把我调到你所在城市的总部了,并升职加薪,我要去你那里工作了。我还忘不了你,你不也忘不了我吗?不然不会跟我说那些深情的话。你不是说也还单身吗,我们复合吧?
她演得那么像,语气里带着升职的欣喜和复合的憧憬。他猝不提防,吓了一跳,突然急躁地打断说道:我不爱你了,对你没感觉了,我们回不去了!
果然。她心想。
这是预料到的答案,只是,不亲耳听到,怎么死心呢?
既然分手是他提的,那就是如他愿的选择。他那些痴情的话,只是不想让她恨他,甚至潜意识在享受分手了还被爱被思念被牵挂的满足感。他给人当了八九年的备胎,想必现在有一个人倍尝他那些年的心酸,他一定有种得到补偿的心理满足吧。总而言之,他的爱情,只是他跟别人那两场,才算吧。或许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就不算他的爱情经历。不然,他不会伤她伤得那么肆无忌惮,那么心安理得。
感谢自己“坏”了一次,撒了个谎试探他,才像浇了一盆冷水,结束了两个月的痛苦纠结。
哪里有什么忘不掉,忘不掉只不过是你还不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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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遇见不遇见,都不再重要。我已经能做到与你形同陌路,不起波澜。铁观音小姐想道。她终于舒展了眉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