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莎莎坐起来，放下遥控，进了洗手间。她调好水温，打算冲个澡，水很大，冷热正好，通过花洒，细细绵绵地喷下来，热气一下蒸腾起来。刘莎莎走进去，站在中间，闭上眼睛，水流过身体。每天冲澡的时候就是最幸福温暖的时候，都不用想了，让全身毛孔放大，里外放松，像喘了一口气那么舒服。

    冲完澡出来，刘莎莎换上白色的全棉睡衣，平躺到白色的床上，拉了一角白色松软的被子盖在肚子上，看着天花板，江明月的样子又到了脑子里，她站在那儿，跟姜光华招手，身边还有个孩子！挺平静的，没不愉快，一点儿都没有，姜光华也正常，没有不高兴，林家凰……想着，不知不觉，刘莎莎迷迷糊糊，睡着了。

    刘莎莎的手机忘了调成震动，在床头柜上响起来。刘莎莎醒了，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快凌晨两点了！她坐起来，这个时候谁找她？姜光华也没在这个时候找过她。

    刘莎莎拿着手机，尾号五个6，前面的没看清，她清了清嗓子，接起来：“你好，哪位？”

    “我是林家凰，刘小姐能来趟KTV28包间吗？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又是林家凰，刘莎莎不想去，想了一秒，没想好推辞的词儿！

    “好吧，你稍等！”刘莎莎拿着手机，缓了一下，下了床。林家凰想说的，晚餐的时候看来是没说完，喝了酒，借着酒劲儿还得说！刘莎莎穿着拖鞋，又回头看了看，大厚床垫，包着浆洗得软硬合适的白床单，特别不想离开！林家凰要说的可能还就是江明月的事儿，还不放心，还想再确认一下江明月有没有被姜光华赶出酒店？不至于吧，应该还有别的事儿！

    刘莎莎洗了把脸，把短发别在耳朵后面，对着镜子涂了圈口红，拿起洗手台上的香水，对着耳后喷了点儿。在衣柜里，她找了条蓝白条的连衣裙，又穿了件蓝色西装外套，换了双白色高跟鞋，拿着小包，轻轻地关了门。走廊里灯调暗了，偶尔的一间门口还传出电视的声音，刘莎莎轻轻走过去，坐电梯下去，去了对面的楼。

    对面楼里一层的店面及二三四层的中餐都黑了灯、五六七层的KTV和夜总会还热闹着，不光灯大亮着，还有乐器和人声传下来。

    刘莎莎穿过KTV长长的走廊，灯亮得刺眼，有服务员拿着啤酒，还有推着小菜车的，还在往包厢里送。KTV28在走廊深处，是一个大包间，刘莎莎找到后推开门，林家凰正一个人低着头在长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摆着一瓶洋酒，和一个杯子。见刘莎莎进来，他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刘莎莎走过去，离他有一点距离坐下。

    包间里没有放音乐，电视也没开，林家凰脸有点红，身上有点儿酒气，衬衣领子开了好几粒扣子，胸脯隐隐地露着一大截。林家凰裤子大腿上像是有一块油，刘莎莎坐下，林家凰也没说话，低头用手抠着裤子上的油。    

    刘莎莎看了看四周，围了一圈儿的沙发，两个大茶几，几面墙上都挂着电视。林家凰一个人，都走了？就留他一个还在这喝，他还有很重的心事？

    “他们在隔壁27。”林家凰抬头看了眼刘莎莎，他的两只眼睛有点红：“我想和你说点事！”林家凰低下头，又在看腿上的那块油，又抠了几下，用手拍了拍。

    “你说。”刘莎莎等着。

    林家凰抬头看着刘莎莎一会儿，又低头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江明月。

    江明月之前是厦门一家五星级酒店大堂吧的驻唱歌手。林家凰有一次带客人入住那家酒店，晚上到大堂吧喝酒闲聊的时候，认识了江明月。

    江明月留着短发，穿着一条白色的蓬蓬裙，站在小舞台上。大堂吧里灯光黯淡，每个小方桌都亮着一盏蜡烛，幽黄的小火苗照着，大多数男女客人们低头私语，不看台上，台上的歌手、乐手都像背景，烘托气氛，不被台下穿着衬衫和露背晚装的客人们在意。江明月的嗓音有点像邓丽君，一下子人都抬起了头，路过的也停下来，看着台上。

    林家凰见过世面，可也被吸引了。

    “哎呦，不错啊！”林家凰跟自己的客人眯着眼，看台上。

    三首歌唱完，林家凰就把江明月弄到了自己这一桌。

    “多大了？”林家凰看着江明月，把刚倒上的少半杯茶黄色的洋酒推到江明月跟前。江明月小圆脸儿，看了一下林家凰，又低下头，盯着酒杯，不好意思。

    “哪有上来就问人家年龄的。”林家凰的客人笑笑，举了下杯，林家凰和江明月都没动。

    “二十三了。”江明月的声音很轻，看了眼林家凰，赶紧又垂下眼皮，烛光照着她，又是白又是粉。

    “从哪儿来？”

    林家凰的客人喝了口，放下杯子，身子干脆转过去，双臂垂在椅子上，伸直了腿，看台上。

    “我在厦门上的大学。”

    “叫什么？”

    “江明月。”

    “真名？”

    “嗯。”

    “哎、哎，伙计，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来。”林家凰举起杯，伸手招呼对面他的客人。

    “她叫江明月，明月，老子就没见过明月，你见过吗，伙计？”林家凰跟他的客人碰了下杯，又盯着江明月看着，一仰脖子喝了杯子里的酒。

    林家凰的客人也看着江明月说：“歌唱的不错，好听。”

    “谢谢！”

    “来，一起喝一个。”林家凰的客人举起杯，喝完，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再拿一瓶。

    三个人喝了不少，江明月也就跟他们熟了。

    林家凰美女见多了，可他身边好像都是一个类型的：高个儿、小脸儿、苗条的身材、家境好，没有人生压力。加个微信，她们就晒晒吃喝穿戴，打算再找个有钱有事业的，接着晒吃喝晒穿戴，都是这样的，林家凰不喜欢，没意思，像他家里摆着的一堆奢侈品、名牌儿，哪件他都不稀罕。

    见到江明月，林家凰的感觉不一样。自然的长相，不俗气也不油滑，看他的眼神里有天然的羞涩，站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很清新，像一阵清风拂过，林家凰心里有感觉，产生了幻想。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诗情画意、超凡脱俗的感觉林家凰的生活里没有过。从小到大的日子只是不缺钱，也不缺爱，被人羡慕的快窒息了。接班后，他就是忙、忙、忙，跟他老爸一样，忙挣钱、忙投资、忙买地、忙扩大规模，过得很累，再没轻松过。

    大堂吧的演出还没结束，林家凰的客人把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站起来：“我先回去。”

    林家凰坐着挥了挥手，他的客人走了，他拿了根牙签掰断，和江明月猜起了“有没有”。

    林家凰耍赖，江明月伸手掰他的手，他拿起酒杯送到江明月的嘴边，让她喝酒。

    大堂吧要打烊了，服务员过来，林家凰结了帐。

    林家凰平时的酒量不大，今天可没少喝，眼睛已经有点儿模糊了，桌上的蜡烛被收走了，客人也都走了，就他和江明月还互相看着，桌子上的两瓶洋酒还剩下一点儿。

    林家凰靠向椅子，盯着江明月又坐了会儿，江明月问：“你没事吧？”

    “没事。”

    江明月也没少喝，可没什么变化，只是脸红了点儿，更嫩了。她看着林家凰，等着。

    大堂吧的灯都关了，大堂的另一半还亮着，还有客人走动。

    坐了一会儿，林家凰的脑袋一耷拉，江明月赶紧站起来，双手拉住林家凰的一只胳膊：“你把房卡给我，我送你回去。”

    林家凰站起来，看了一眼江明月，由着她把他的一只胳膊绕过她的脖子，趔趄着离开了大堂吧，去了电梯。回到房间，林家凰进了卧室就趴倒在床上，江明月从小吧台上拿了瓶矿泉水放到林家凰手边，轻轻地关上门，走了。

    第二天，林家凰把自己的客人送走，关了手机，在酒店一连住了一个星期。

    他每天晚上去大堂吧，喝洋酒，看江明月。公司那些事儿，他都给扔脑后了。员工还有个年假呢，他没歇过，就歇一下，豁出去了！

    看见林家凰坐在台下，江明月特意选几首歌唱给林家凰听，唱完歌下台，就去陪他。

    “你输了，你输了，喝酒。”

    “喝不下了。”

    “那你要跟我猜？”

    “好好好，我喝。”林家凰拿起杯子对着嘴：“喝多了有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你别喝了。”江明月又拿过林家凰手里的杯子。

    林家凰很放松，彻底逃离了之前。生产、销售、退货、市场、开会、骂人、应酬、相亲……都没了，那日子都没了！现在，林家凰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套房，房间里洒满阳光，大落地窗外是碧蓝的大海，身边的明月歌声甜美，人又清纯可爱……

    林家凰伸直胳膊腿躺成个“大”字，房间里弥漫着江明月身上的香味儿。

    他不想回去，好日子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他搂着江明月，一觉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