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里,我一天24小时守护着树枚,就在一张窄窄的折叠椅上——那是我在病房里唯一拥有的空间,白天坐着,到了晚上睡觉前才打开,撑成一张硬梆梆的简易床。树枚零晨四点才打完点滴,我就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陪她一宿不睡。
其实在病房里,很难休息好的。隔壁床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整夜整夜叫,她浑身疼得受不了,医生过来给她打上止疼针,她才能安静躺一会儿。白天,她女儿来看她,她扑在女儿怀里,嘤嘤啜泣道:“送我回家吧,我不想活了!”
我看树枚也陪着老奶奶哭,在她苍白的脸上,已划出道道泪痕,眼睛都哭成了水蜜桃。树枚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自从腹部溃烂后,她的情绪一直处于崩溃边缘,因我不停给她打气,她才把心中的苦都默默咽了回去。现在,只要看到病房里有人哭,她就会陪着哭。
这种情绪让人非常难受,不要说树枚,连我都沉重得透不过气来。我想给树枚以生命的希望,记得她说过,绿色是生命的颜色,我特意在网上给她挑选了一件绿色衣服。收到衣服后,我下水洗了,衣服掉色严重,满盆水都变成了绿色,衣服却变成了浅色。我一下就慌了,一个人在卫生间抱着一盆水号啕大哭。所幸在医院,没有人把我当成怪物。
回到病房,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树枚睁着眼,看我为她忙前忙后,我从她眼睛里看到她对人间充满了留恋和不舍,她知道,在她对抗病魔的这段时间里,最爱她的我也同样备受折磨。她怎么忍心用残忍的方式轻易抛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