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木掀——乡土课程之一

        作者:张小燕 

    时光催促着树木的年轮,一圈一圈的围了起来。天空下的人们,大地上的万物,星河斗转,日月轮换。如今长大的我,记起木掀,还是那么清晰。在农村,三夏大忙季收割小麦、胡麻等,深秋收割米谷,脱离用梿枷,而梿枷把小麦和米谷脱粒下来的同时,麦糠、谷皮及打碎的秸杆末与其混杂一起,而要把它们从粮食中分离出来的最简单、最易行的方法是扬场,所用的工具就是木掀。

    木掀是用韧性极好的柳树、白杨树等木料,由木匠用工具挖制而成。我爸爸是村里的木匠,经过我爸做的木掀都由我姐弟给小叔小婶送达,洋溢在我脸上的成就感历历在目,好像那把木掀是我做的似的。掀板一尺二长,七八寸宽、一指半厚,形状如同铁铲,掀把和掀板是连结在一起的一个整体。当然也有大一些和小一些的。为何不用铁掀要用木掀铲粮食扬场呢?原来那时脱粒粮食的场地都是土地面,用铁掀铲粮食易把土铲起来混入小麦、米谷等粮食中,这些湿粮用铁铲极易把它们弄伤了,用木掀就避免了这些问题。
    最早农人是用骡子拉动碾子,在此期间险些发生意外,我弟弟趴在碾子上,是我家的骡子救了他,从此我爱上了放牲口,许是借此感激这有灵性的动物吧。后来有了手扶拖拉机就省力多了,碾两遍之后,就要“起场”了,我和弟弟最开始用手抱,大一些改用木叉,当堆起来后,所有的人都筋疲力尽,但从没有人说累,而我们小孩又开始“张罗”扬场的工具,回家拿木掀,新的旧的统统上场,有时大人还要让我们去邻居家借,其次拿簸箕、筛子、装粮食的袋子,这又是玩具,我们将两条腿钻在袋子里,跳来跳去,惹得大人一阵大笑,同时还伴有责骂声,刚刚的累已经丢到九霄云外了。十几年后,当我的孩子出现在场里时,爸妈害怕土呛着他们,电视前出现了他们认认真真的身影,直到装麦子时才叫上他们,又担心粮食钻进耳朵里,那时的父母怎么不担心自己呢?在感叹时代变迁的同时,也为孩子们感到可惜… …
  扬场时,在堆起的脱离出的夹有麦糠、豆夹、秸杆末的粮食堆旁边,打扫干净地面,待天空中有了微微吹起的小风时,扬场的把式——爸爸,将粮食混合物用手抓一把撒向空中或用木掀铲上一点,把掀扬起来,试试风向和风力大小,然后选好位置。刚开始因为秸杆比较多,先用木叉,后来有了铁叉,大人双手一上一下握住木叉把中上端,双腿一前一后站立,铲上多半,双手短促用力向空中把掀内粮食混合物抛出去,它们在离地一丈多高的空中散开,粮食比重大,掉在扬场把式面前不远处,糠皮、豆夹、秸杆细末比重小,空中被风吹得比粮食远一些掉落在地面上,这样就把它们分离开了。等“大衣子”出去后,就改用木掀,如此重复的扬,再把分离出来的没有了糠皮、豆夹、秸杆细末粮食上进行第二次分离,就可把一些瘪壳又分离出来。在扬场中,拿扫帚的人也有很大的作用,尤其到最后“净颗”时,场把式会拿扫帚,把好最后一关,我在其中什么都干,哪里需要哪里干,谁让我是小卒呢?不过心甘情愿,家庭的这种无形的教育就这样从小印在了心里,如今想起别有一番收获。当粮食堆出来后,大家坐在四周,场把式要休息一会,其余人开始装粮食,天已经黑下来了,但场里不时有欢笑声传出,父母的腰是弯的,但心是甜的,正是:

扬起农人一片天,落下世人果腹粮。
掀开层层新希望,收起黄粮谢苍天。


    分离出来基本干净了的小麦、稻谷、黄豆等须晾、晒干,方能入库存放。那么多的粮食,早晨要在大场里铺开;傍晚要把它们攒聚在一起;中途要翻动,把下面的翻上来。这些环节都要用木掀来完成。
    其实扬场是很讲究技巧的,经验丰富的人会站在麦皮和麦堆之间,先拿木叉扬,其余的人挨着他依次干活,最边上的人开始就拿木掀,一场麦子扬干净,所有的人都筋疲力尽,但笑容挂在脸上,这就是农人的幸福。后来,条件好一些了,人们买了风扇,架在架子车上,扬场容易多了。
    小时候,常在大场边看大人们干这些农活,时不时的拿起木掀,学着大人的样去翻晾晒的粮食,常常翻不过来、还不均匀;又把场弄破了,试着去扬场,往往扬起的高度不够,秸杆未和粮食分不开,害的大人们重新去返工。 
      等长大一些,我也可以拿着木掀帮忙了,孩子一般站在离风源最远的麦子旁,有时推风车,有时拿扫帚,这一幕幕清晰的印在脑海中,现在,我虽然有工作了,但年迈的父母任然舍不得土地,虽然有了收割机,但一些少的粮食还是要用人工的,每年假期我都会去帮父母,拿起木掀,还是那么亲切,感谢木掀、感谢父母… …  
    四季轮转,犹如‘酸’、‘甜’、‘苦’、‘辣’多种味道在命运中不断上演。人生亦是如此,苦乐交织,苦中有乐,乐中有苦。即使苦与乐不成正比,因和果不成彼对,人生终究是要花开花谢,但是感恩的心却永不褪色。请让我们记住木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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