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三兄弟

我的祖父有六个儿女,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我出生之前,我的三个姑妈就早已经出嫁了,我跟她们没有什么生活的交集,所以对她们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而父亲三兄弟,我的伯父、父亲和叔父,我小的时候跟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大大小小的一家十几口人住在老屋,一间瓦房子,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的岁月,那时候的日子是热闹而且亲切的。后来,父亲三兄弟各自建立了楼房,就分开来住了,从此我们一个大家庭的人交往越来越少,而关系也逐渐生疏了。

我的父亲是一九四七年出生的,伯父比我父亲大两岁,叔父比父亲小三岁,伯父和父亲都是民国时期出生的,而我的叔父则是建国后出生的。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加上碰上动乱的年代,父亲三兄弟都没读过什么书,伯父和父亲小学都没毕业就辍学了,叔父的运气要好一点,他断断续续的读过近十年的书。据我的父亲说,叔父有高中文化,叔父读完小学后,上过一年的初中,后来因为学校停办了,他也就停学了,再后来,祖父把他直接送去读高中,这样叔父就跳过了初二和初三而读了高中,也算是个高中文化。

父亲三兄弟都是农民,他们一辈子都在村庄,因此也没能干出什么大事业,即便叔父算是个有文化的人,也没能活出个样子来。伯父年轻的时候做过牛贩子,所谓的牛贩子就是从东家里买来牛,然后贩卖到西家去,或者贩卖给人家宰杀,从中赚取一个差价。后来,大概是伯父五十多岁的时候,他没什么活干了,就跟我的父亲去帮别人建房子,做一些泥水活,他做泥水也是帮别人打打杂,挑砖、挑水、和泥等等,伯父做泥水一直做到差不多六十五岁。而我的叔父呢,他除了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农民,似乎啥都做过,他做过泥水、割过松脂、看过风水,甚至还像祖父一样,帮别人开过药方,但是每一样工作都做不长久,而且也不太精通,但是他耕田种地还可以,每年都能够有好的收成。

我的伯父和父亲一样,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而叔父则是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小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住在老屋里,一家人和和谐谐的过日子,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有着血脉的关系。但是,父亲三兄弟脾气都很倔强,他们吵起架来谁都不让谁,因此也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例如分家分田地的时候,或者盖房子的时候,总会闹起一些矛盾。我记得母亲说,当年父亲分家分田地的时候,伯父、父亲、叔父们还为了是否按人头分还是按份分闹过矛盾。而自从我懂事了之后,特别是大家拆屋建楼房的时候,为了分清楚宅基地的界线,伯父、父亲、叔父们还吵过几次,吵得面红耳赤的,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的。

在村庄,兄弟间为了分家分田地闹矛盾的事情不少,我看过甚至有的大打出手的。虽然父亲三兄弟偶尔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有一些争吵,但是总的来说,我们一家还算和谐,平时各过各的生活,日子总是平平静静的过下去。还有,虽然我们分家很久了,但是每年,到了重阳扫墓或者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大家族都会坐在一起商量着怎样去扫墓,一起过个大年什么的,有时候我们的家庭有谁做喜事了,大家都会互相帮忙,一大家族的人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甚至有时候,假如遇到别人家的来欺负,或者和别人家的人吵架,父亲三兄弟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从年轻到现在,父亲三兄弟就是这样平平稳稳的过日子,他们走到今天都不容易。然而,时间终究是不饶人的,近年来父亲三兄弟们都老了,伯父因为血压高,加上神经压迫大脑,他的动作已经不太灵活,而头脑也不太清晰了。我的父亲也从他的泥水工岗位上退休下来。而我的叔父,这几年也一直在继续耕田种地,但是他的手脚终究是不灵活了,今年还因为爬上李子树上去摘李子,摔了一跤,摔到脑出血,他的儿女都不准他继续干农活了。就是这样,父亲三兄弟都退居二线,进入老年了。

有时候我想,父亲三兄弟的一辈子就代表了村庄的一个时代,他们一辈子踏踏实实的在村庄生活,耕田、种地、做一些杂七杂八的活儿,一辈子并没有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他们的人生就这样平平凡凡的接近了尾声。村庄的大部分人,和他们一样,用一些普通的生活诠释着他们的那个时代,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时代慢慢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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