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长不大的野枣树和长成“树”的荆条,称条已经不合适。一个开着嫩黄色的小米大小的花,一个开着大米大小紫色的花。它们各有各的地盘,各成一片,可以在边上做邻居,但谁也不许插进谁的队伍里。
野生野长,无人收割就成了灌木丛的样子,一个山上一片,就像我们小时鸡窝似的头发,野人一般。有一丛荆条长的大擀面杖那样粗开始干枯,大概是它们的极限了,周围没有比它更大的荆木了,主干的周围围着一圈子孙妻妾,如同一个老族长。
荒山野岭上的路没有水泥石子,都是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围着山而转动,每次尽头要转弯,你都不知道要引你去哪里。
登到一处山顶,俯瞰山下一片房子,难怪叫小镇。看远处都觉得近了,但我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透过几重远山和远山的朦胧烟雾,看到了城市边缘的几座耸立的高楼,像那一大丛老荆木显得独霸一方。
路边的桑树一棵又一棵的不时出现,人闲桂花落,无人采摘的紫葚落满树下变成了硫酸洗过的颜色,焦黑如碳化。感到一阵可惜,心想桑基鱼塘的模式真好,如果鱼吃了它们也像稻花鱼一样美味吧。
今天的风比较大,凉爽阵阵。云层占据了天空,如果不是这样,太阳照的也无法上山。一条蚯蚓在小路中央已经死亡,时间至少两日,死因不明,躯体完整。被牛啃成无头的灰绿藜,大坨牛粪作为回报留在了那里,它们和谐无怨。这里没有到云深处采药的师傅,只有放牛的大爷身影难觅。
我瞥了一眼坐落在小镇一角的健身房,想起上个月的一天晚上和胖胖的铲车司机散步到了那里,进去参观了一番。出来后他说他不是不想办卡,而是怕办了自己坚持不了来锻炼。他说也不贵,一年一千多,合一天多少钱?我说几毛钱吧。他很清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他说怕办了坚持不了时我还是忍不住笑了,“世上最容易坚持做到的事就是懒惰”。他也噗嗤笑了,称赞有道理。
上去时精力饱满,下去时又渴又累,在没有标识的路口再次选错了路。想起二十二岁时和十五岁的表弟堂弟去爬山,迎着初秋正午的烈日出发,有时天擦黑了才筋疲力尽地拖动着双腿回到住处。我们去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出发的早,因为一次要比一次去的更深入,我们不沿着路走,更喜欢去开拓野路子。三次我们谓之“远征”。
爬到树叶归尽,呈满枝头的红色诱人的柿子树上,那一刻感叹“幸福是坐在柿子树上吃柿子”,就像那时QQ 上流行的签名:幸福是猫吃鱼,狗啃骨头,奥特曼打怪兽,而我看着你傻笑。
那是我最无忧虑的阳光灿烂的年轻时光。
话说那次选择了一处陡坡开始比赛谁先爬到上面,那个山坡真累人,爬到一半和山坡背靠背喘气休息。到了山顶是一片开阔的草甸,放眼望去远处有几个妇女在梯田里弯腰劳作。我说:老弟,给她们来个对山歌。堂弟唱到: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我打断了他,我说她们看上去三四十了,这个歌是不是太搞笑?说完我们三个一阵好笑,而这个笑话让我笑了好几年才放弃。
也许是秋天多黄色的花朵,满山最多,比如快要成熟的向日葵,浓燃的野菊花,片片黄叶和黄色软草,黄色的蜜蜂,再到粘稠透黄的蜂蜜。 那山顶的天更深蓝,云更白,有情思和呐喊的冲动,那时的我们只有打打闹闹的日子。
时光荏苒,转眼我就是当时山下那群妇女的年纪,一点也不好笑了!
20-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