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记忆就像河畔的沙石,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一点点的带走,经年累月还能留下的,并且能被我随时俯身拾起的都是当中最有份量的的那些。而我对于童年的记忆最深的莫过于一只小麻雀和一头小毛驴。最初我想给这篇文章起名“记忆中的小麻雀和小毛驴”,可当我要想起那只小麻雀时,实在记不起它身上的绒毛到底是褐色的还是灰色的,它的翅膀和尾巴上到底长了几根羽毛。不过我却清晰的记得它尖尖的小嘴和那一双嫩嫩的小爪子,都是鲜黄鲜黄的颜色。
我与小麻雀的相遇是在我三四岁时。在机场的停机坪上,一个高大的叔叔来到我的面前,小朋友,这有只小鸟送给你,要不要?
小鸟!我看着送到我面前的一只大手,手心中间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当,鲜黄的小嘴和嫩黄的小爪。看着小鸟可爱的模样我迫不及待的说道,要!要!
我伸出手去却又不敢接那毛茸茸的小家伙,那个叔叔把那小鸟要放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又怯怯的把手收了回来,小鸟会咬我吗?
我已经记不起叔叔和我说了什么,只记得我既想要那只小鸟可又不敢用手去接它,我的手心全是汗,我一遍遍的在裤子上擦着手心的汗。最后那个叔叔无法,只好把小鸟放在了我衬衣的胸前口袋里。小鸟被放到口袋里之后一时安安静静的不再出声。我带着小鸟神秘兮兮的回到不远处的妈妈身边。
小孩心里是藏不住秘密的,我每隔几秒钟就往自己的口袋里看一看,然后再神秘兮兮的四处瞅瞅。不一会儿妈妈就发现了我口袋里的秘密,妈妈告诉我这是小麻雀,离开了妈妈它会不吃不喝的,就近找个草丛把它放了吧?
嗯~不行。我围着妈妈不断的撒娇,怎么也舍不得把刚刚得到的小鸟送走。
后来爸爸拿着三张机票来了,那时是1990年。很多人都没有坐过飞机。当地的机场刚刚开放出售体验票,成人三十元,小孩十五元就可以坐着飞机上天转一圈,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那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对于坐飞机的细节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坐在飞机座位上的我不停地和口袋里的小鸟说着悄悄话,告诉它我们要飞上天啦!我把小鸟捧在手上,放在窗边让它和我一起领略外面的风景。
后来下了飞机,爸爸骑着老式的二八单车带着我们回家,妈妈坐在后座上,我坐在前面横梁上为我特制的儿童座椅上,口袋里小麻雀叽叽叽的叫着,我们沿着一条乡村公路缓缓的行着,路的两边尽是成熟的麦子,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金灿灿,黄澄澄的。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天空一片碧蓝,我不曾留意是否爸爸的汗水滴落到我的肩膀,我只顾着睁大眼睛贪婪的望着四周的景色,耳边不时传来一阵鸟鸣声,有的在远处“啾啾啾”,更多的在口袋里“叽叽叽”。看着那些在野外欢快的飞来飞去的鸟儿,我又问爸爸妈妈,小麻雀跟我回家,能跟我一起长大吗?爸爸说,麻雀不愿意被人养在笼子里的,它们都是一大家子生活在野外,一起觅食,一起睡觉,你把它带回家它会饿死的。
人的一生总有很多次的取舍,那或许是我人生里的第一次取舍。我踌躇再三之后跟着妈妈走进金灿灿的麦田里,把小麻雀放在了那里。妈妈跟我讲成熟的麦子有些会落到地上,小麻雀捡拾那些麦子就能活下去,等它长大了就能去找它的妈妈了。小麻雀被放在地上后,四处打量着新环境,而后歪歪扭扭,奔奔跳跳的走进了麦田深处。
后来在我的记忆里那片麦田一直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小麻雀用它那嫩黄的小爪子在麦田里雀跃着,用它那鲜黄的小嘴捡拾着黄灿灿的,颗粒饱满的麦子。很多年来,我还会偶尔会想起那只曾经带给我无限欣喜的小麻雀,不知道它是不是顺利的活下去了?它妈妈当初把巢驻在了机场就注定了它的不幸,也或许是它们祖祖辈辈都住在那里,是机场侵占了它们的家园。庆幸的是在它短暂的生命里,我曾经带它去过万米高空,带它领略过蓝天白云。(比较晚了,如果有朋友喜欢我的故事,再继续讲述那只活泼顽皮的小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