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国掐灭了最后一截烟,扣上帽子,上了公交车。他黑眼圈浓重,状态颓废,面容瘦削。翻找钱包时,他的手指碰到了那个药瓶“哗啦啦”的响了两声,他从钱包里掏出仅有的两块钱,用弯曲且黝黑的手指将其填进投币箱。公交车在日落的余辉中重新启动出发,向着黑暗驶去。他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下一站,上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衣衫单薄,个子不高。男孩扭扭捏捏的做了一个投钱的假动作,司机回头一看,这孩子也不大,也没搭理。男孩走进车厢,坐在了孙建国旁边。男孩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男孩扭动了几下,继而低下头抓住了把手,忍受着公交车愈加强烈的颠簸。
“我到站了,还给我吧。”孙建国声音低沉,将手伸在男孩面前。男孩惊愕的抬起头,对上孙建国疲惫的眼神。“用不用我送你…”男孩瞬间慌了,还没等他的话说完,男孩就从背后掏出了一个钱包,颤抖着将它放在了孙建国手里。“好孩子。”孙建国收好了钱包,下了车。
他走在荒凉的公路上,驼着背,夜色寒冷。他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就回了一下头,只见那个偷包男孩还在跟着他。孙建国停下脚步,没好气的说道:“喂,你要干吗?还想再偷一次吗?”男孩也停住了,颤抖着说:“谢…谢谢你没送我去警察局…我…我是第一次…我没有父母…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男孩突然抽泣起来。孙建国没说话,兜里的药瓶被他攥紧,发出响声。男孩平复了一下心情,抹了把眼泪问道:“我真的是个好孩子吗?…啊,对不起,打扰您了。”男孩转身跑走了。
孙建国抽了一下鼻子,他看着前方,不远处就是女儿生病住的医院。他依着路边的一棵树坐了下来,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妻子因女儿高额的治疗费用,过劳死在工厂,而他在悲痛之余,却又再一次收到了上个月的治疗费用单。“天文数字”让他再也承受不了生活的压力,他掏出了那个药瓶。那是医生给他开的安眠药,“这是我坐的最后一班公交车了吧,以后再也不会失眠了,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他打开药瓶,倒出了一把,趁着夜色塞进口中。
孙建国闭上了眼,没有预料中的苦涩,反而异常甜蜜,是…糖的味道。孙建国借着微弱的月光去看,只见瓶盖里有一个标签写着:“爸爸,少吃药,多吃糖。-你的女儿。”字迹歪歪扭扭。孙建国嚼着糖果,眼泪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他想起那个男孩跟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没有父母的孩子沦落如此,如果我也不在了,那我的女儿,她要怎么办呢?”孙建国想着。
门开了,“爸爸!”病床上的女儿虚弱的撑起身甜甜的叫了一声,孙建国出现在病房门口,对着女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