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幸福程度,取决于他脱离对外界的依赖程度。
而脱离程度,决定了外向孤独百分比。
雪,一片片飘落。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晚,传言中的寒冬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满街的口罩宣示了霾的阵地占领。
青檬站在窗前看着雾蒙蒙地天空和愈来愈密的雪,自言自语:希望今年下场大雪,要能打仗的那种。
背后传来一句戏谑:嘁,不可能~
青檬皱了皱眉,转过身冲着翘着二郎腿的始作俑者威胁道:何来金!怪不得人都叫你何来劲!你再嘁一声儿就开窗把你扔出去!
何来金听完,微微眯起双眼,默默地缩了缩身子。
青檬每次被何来金逗的时候,总想不起除了他的名字以外的任何点来威胁和反击,也因此每次都会因为这个原因再增了几分懊恼,语气自然会生了几分杀气。
上学的时候,何来金可是出了名儿的何来劲。
扯女生头发,撤男生凳子,不用想,回过头就会看到他那张咧开大嘴的脸。
但凡班里有个什么活动,折腾地最起劲、闹地最欢的永远是他。
为此,班级专门成立了个以青檬为首的反何来金的帮派,还起了个特别霸气的名字,叫反“金”复明。
可也不知道何来金用了什么法子,所有的男生都被他整过却没有一个人站到她这边儿来反对他,吃的如此之开,也是见了鬼了。
也因此,反“金”复明的队伍里,清一色的全是被何来金这小子下过黑手的姑娘们。
商量来商量去,她们也只能用“班主任叫你”、“教导主任叫你”、“校长叫你”这种毫无新意的招儿来弱弱地反击。
青檬觉得这样下去,反金复明这个帮派干脆解散算了,完全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真是怂妈妈给怂开门,怂到家了。
她在家里转来转去,猫咪“肉球”也跟着她转来转去,走的急了一个急转弯没站稳,撞倒了竖放在墙角的箱子,被扣在里面,急得它一边叫一边使劲挠箱子,可怎么都出不来。
青檬哈哈大笑着把猫从箱子里解救出来,突然灵机一动,嘴角左侧轻轻扬起。
从包里掏出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麻袋,塞给帮里同仁,一一嘱咐她们注意事项,并再三强调:一定要干脆利索,不能出声儿!
交代好之后,她豪气地挥挥手:我去引他!
青檬跑到男生宿舍楼,给何来金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找他帮忙,对方很爽快的应允。
挂掉电话,青檬仿佛听到了一片喝彩声,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继而回过神来晃了晃头,暗暗给自己打气,手心儿紧张的都出汗了。
何来金一路小跑儿着下楼,面对青檬的时候虽然还是平时的大大咧咧,可青檬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可能是跑着来的缘故,脸特别红。
“何同学,是这样的,我的自行车不知道被谁把气门芯儿拔了,想请你帮我把车扛过去修一下。”
总归有求于人,青檬还是比平时稍稍礼貌了点。
“没~问题!小~事儿!走走走!”
拐进图书馆后面停车棚,青檬故意走慢了几步,给埋伏的同学们打了个手势。
何来金刚走进去,呼啦一声,上半身儿就被罩进麻袋里了。
刚还哼着小曲儿的何来金,这会儿乱了方寸,大喊,谁啊,谁啊这是!青檬!青檬你没事儿吧!
青檬赶紧给同学暗号,先把他的嘴捂上,然后把麻袋绑了个死结。
一帮人护送他回宿舍,路上遇到惊恐的同学,一概举起手机解释,拍作业呢~
然后把他扔宿舍楼下,全员撤退。
继而,方圆几里,只剩下何来金的嘶吼。
第二天,全校都知道何来金被整了,光天化日,被一帮女生。
何来金找到青檬,眼睛里冒着火气,憋得话都说不出来,瞪了她一分钟之后,转身走了。
青檬心虚,找到何来金宿舍长沈硕打探情况。
沈硕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青檬,叹了口气:青檬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沈硕说,何来金只是对着你才叫何来劲。
沈硕说,何来金欺负所有人的时候你都在场。
沈硕说,何来金在宿舍里做梦喊得都是你的名字。
沈硕说,何来金就是明着暗着在有你的地方燃烧自己照亮接近你的路。
沈硕说,所有的关系都需要中场休息,他却不,他是拼了命地演出,向着舞台正中央的那束光。
沈硕说,何来金在面对你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外向,你就是他的外向孤独。
青檬彻底懵了。
捂着被子想的脑仁儿都疼了,才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这么久的恶作剧,原来都是以青檬为中心画了个圈儿。
回想众多恶作剧中,她最多也是被剪了几根儿头发,相比其他同学被塞了蟑螂这种恶心的事情,她确实是个例外。
找到何来金,青檬有点儿愧疚地低着头。
“对不起啊,整的有点儿,过了······”
何来金一脸生无可恋,看着低头不知所措的青檬:
“你们就不能找个清静的地方扔下我么!”
青檬乐了,“不是怕你自己弄不开再弃尸荒野么”。
眼看何来金又要变脸,青檬马上一脸诚恳,“对不起对不起”。
何来金看着满脸歉意的青檬,满心无奈,却又忍不住轻轻用双臂环过她的双肩。
青檬后来问过何来金,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他在暗恋。
彼时他俩在回家的路上,冬天车内外温差大,玻璃窗上的雾气正好与外面十字路口的汽车重叠,雾气朦胧。
何来金转过脸假装看路反问道,说了还能叫暗恋啊!
笨!
车窗的影子里,青檬看到何来金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