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8岁前，我的人生过得很黯淡，没有爱情，婚姻如同买彩票，如此渴望中奖却始终遥不可及，我没敢想象我的未来。
我虽然还算努力，但离成功显山露水还差十万八千里。我的家境在当时的农村也是偏下，没有大房子取一房媳妇真心不容易，我相貌一般，个子偏矮，虽说念了几年书，没有高学历也没好工作。父亲甚至说，哪家条件好的把我招安了（上门女婿）也可以。我虽多情但胆小不敢追求女孩（上初中时就喜欢过班上的女同学，现在还喜欢，始终没表白过），其实还是内心太自卑的缘故。
02
燕是我新工作单位的同事，比我晚来，据说是老板娘介绍过来的。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一看也是农村女孩过来的，虽然也是在小县城里上过几年学的，还是有点土，穿了条有点肥大的直筒裤，披散的头发显着脸有点大，说不上漂亮的感觉。但是，看着干活的样子手脚不赖，灵巧。公司里先后来了几个未婚的姑娘，我算单身的小伙，置身万花丛中，却不敢有采花的念想。
因为部门建制的关系，燕也分到我所在的部门，我是部门负责人。我日常安排她们做些事情，有时也带着她们一起做。燕性格开朗，手脚麻利，因为年龄小有点孩子气，有时候爱和我开玩笑，我木讷，在女孩子面前不善言辞，随她们欺负。
03
华也是我们部门的，长得小巧玲珑，显得很单纯，学历和我相当，年龄比燕稍大几岁。说实话，她的灵巧真不如燕，可能念书的人多少要动手差点。在我的带领下，工作也逐步上手，时常有些问题还会诚信讨教我，我感觉到她甚至有点崇拜我的意思。女孩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懂，燕和另外一位年长的大姐于是会拿我们俩开玩笑，干脆你俩谈谈好了。于是，一顿饭把我和华撮合一起了，如果不出意外，我和华会走下去，他不嫌弃我家底薄弱和长相高矮，我们彼此还算般配。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发现了华家族中有种遗传的疾病，虽不致命，但是我无法接受的。我有点退缩，华感觉到我的疏远。一段时间，我闷闷不乐，好不容易开始的一段情感，面临痛苦抉择，大家注意到了我的情绪。终于，在一个晚上，我和华谈开了，我不想伤害她，也很痛苦这种取舍的纠葛。那一夜，我陪着华，坐到了凌晨，华也无奈地表示接受事实，我们还是朋友同事。但我知道，华内心还是伤心的，没过多久，她告诉我，她要到外地工作了，那里有个同学追求过她，她希望在那里收获爱情，开始新的生活。
04
华走了那一阵，我内心充满愧疚和失落，一直郁郁不欢的样子，只管做事，很少说话。燕看到了，除了帮我多做事，也偶尔逗逗我开心。有一晚加班晚了，我无意说没饭吃了，燕主动地说可以到她宿舍下点面条吃，我想顺便，也就去了。燕一个人住，宿舍虽小却整理得干干净净，很快面条下好了，燕特意加了个鸡蛋给我，她吃的很少，看着我吃，我真饿了，燕怕我吃不饱，又从自己碗里夹了点给我，我虽不好意思，但还是感受到一种关心和温暖。燕一反上班时的调皮，倒象个长者一样，送我出门，叮嘱我路上小心，到家给她回个信息。一路上，我骑着车飞快，感受到一种女性的温柔和体贴，让我差点麻木的心苏醒了起来。但我真没想到我和燕会发展下去，因为，年龄差距，因为家庭条件。
直到有天燕让我下了班去宿舍吃饭。那天，她特意做了几个菜，青椒土豆丝、红烧肉、红烧鲫鱼、炒了碗花生米。燕说，今天多做几个菜陪你喝点啤酒吧，我说好啊，你能喝吗？燕开玩笑说，喝倒你估计没问题啊。于是，两人边喝啤酒边说笑，燕放得开，想说啥就说。反正，聊到个人情感上，燕说其实她看重人品，只要两个人合得来，对家庭啥的不太计较，努力一切都会有的，家里父母也能听她的。我感觉她有喜欢暗示我的意思，但我不敢确定，我说你看我28了，这年龄都应该做爸了，谁能看上我这个人矮、家穷的大龄青年呢？真是失败的很。燕笑着开玩笑，自信点，说不定有人喜欢你的，你也要大胆追求喜欢的人啊。我笑笑，喝了口酒，这年头姑娘都现实的很，谁原意找个人受苦受累？有条件的自然要精挑细选，把自己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燕低着头，若有所思说，也不是都这样的，也要看缘分的。我看时间不早了，起身要回了，燕似乎有话要说，看了看时间，送我到门口，说，外面有月亮，路上骑车慢点呢，到家回个信。我说好勒，骑上车往回赶，我家靠近郊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喝了点酒，有点燥热，外面的凉风让我清醒了许多，边骑边回想着燕说过的话，如果说不考虑其他因素，燕这样的姑娘绝对是很好的老婆，能干贤惠、泼辣有主见、能持家会照顾人。可一想到，我们六年的年龄差距，还有我家里的情况，我还是不敢想象怎样面对。走到我家西面的中央河桥，我停了下来，晚上的河风很大，吹的人很舒服，我抽了颗烟，摸出手机想给燕提前报个平安。手机响了，是燕，我接了，燕问到家没，我说我快到家了在西面的桥头吹个风凉快下。燕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我一个大男人能有啥事呢？我说。燕在电话一头娇嗔地说，我担心你么，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当时，你和华谈的时候，我是祝福过你们的，我没敢想自己追求喜欢的人，直到你们分手后，我看着你很低落的样子，我也很难受，我想我可以走进你的生活，开始新的生活，我想过了，你担心的不应该是我们的阻碍。我听着燕电话里的述说，抬头望着月亮皎洁如洗，乡下的夜晚，静谧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声音。我久违的压抑情绪似乎找到了出口，但一下子，来不及释放，我有点语无伦次，你真的不会嫌弃我的不好吗？燕坚决得说：当然，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相信你会给我带来幸福的。电话打了一个小时，我也表达了我对燕的喜欢之情，如释重负。我知道我的爱情开始了。
05
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在一起上班，燕也和平常一样工作之余，开开玩笑，逗逗乐，我上班比较严谨，工作上有时也要批评她，有时候她不高兴了，晚上我带她吃个饭也就没事了。天天在一起，难免有点影响工作，特别谈恋爱时，两个人的情绪也会带到工作上。可能是年龄小的缘故，再加上燕家里条件较好，有点孩子般的任性和不成熟，这是我们恋爱后，我的感觉。但和她在一起是对我性格的互补，我心情很开心。
那一次我要到河南出差一个礼拜，燕知道了，给我准备了路上吃的东西，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眼中流露出不舍的样子。我笑笑，这几天不在，你自然没有人再管你了，还不高兴。她开心起来说：人家要想你的。
我在河南白天忙事情，晚上回到宾馆和燕发发信息聊聊。也就差不多三四天左右，燕实在忍不住了，让我电话给她。那一晚，我的手机打了一个多小时，电池没电了，插在卫生间的插座上，长途电话打到欠费。燕在电话里撒娇说想死我了，以前天天在一起，现在几天见不着人，日里想晚上想，编短信太麻烦，不尽兴，真想听听我的声音，最好能看见真人就好了，我说日本都有可视电话了，我们很快也会有的（当时手机除了接打电话和编短信外，真没有啥功能）。我听着她叙说着这几天单位里发生的事情，电话里不时传来清澈的笑声，我和她讲述着第一次从上海坐火车到河南长途出差的路途见闻，她挠有兴趣的听着还问这问那，还让我回来带点当地的小吃给她。
终于回家了，燕很开心的样子，说我几天不见好像瘦了，心疼死了。我看着燕，明显的没睡好觉的样子说你就几天不见这么想我，我要是到外地工作了，你咋办？燕茫然不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同所有的恋人一样，一起吃饭，走遍了小城每一个适合情人幽会的地方。夜，是我们期盼的时间，那悠长的护城河旁我俩挽手走过、公园里古老的香樟树下我们偎依长谈、宾馆前林荫道旁的石阶上我们相拥伴月。。。爱情是如此的美好。
06
相爱的日子过得很快，但我们的困难也来的很快。我们正式恋爱半年，燕有次回家后，告诉我说和家里闹了点不愉快。我问你是不是告诉爸妈我们恋爱的事情了，燕说是的，家里好像不同意，说年龄差的多了，六年是生肖相冲。我当时对这些算命先生的话不太当回事，自己以为，还是可能觉得我家穷，怕女儿跟了我吃苦而已。燕虽然有点疲累，但还是安慰我，慢慢做家里思想工作，让我不要有压力。我们依然白天上班，晚上一起吃饭散步。但每次燕回家后我总感觉到，她不开心。我知道家里对她有压力了，我听她说过，以前她回家，爸妈对她很好，她在家是独身女，和爸妈平常沟通也很随意，家庭气氛融洽和谐。但因为这个事情，爸妈态度坚决，要我俩断绝关系。我和燕自由恋爱这么久，也都没有去过她家里，但通过燕了解到她家的情况，爸妈很爱她，凡事都能依着她，燕也很独立，也帮着家里做些事，她了解老爸的脾气很倔，一般人说服不了他，但是，女儿是他唯一说话能听进去的一个人。然而，因为我俩恋爱，老爸老发脾气，在家里要么和老妈拌嘴，有时，还发怒摔东西。燕现在感觉和老爸的关系也僵了。我能理解作为一个父亲眼中的乖女儿因为一场不妥当的恋爱变得不听话了那种亲情不顾的愤懑；我也理解作为一个平常里轻松活泼的女儿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面临亲情爱情抉择的困惑。我和燕说，不要和爸妈吵，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吧。燕和我都哭了。我开始怀疑我的爱情能否有明天。
我和燕默不作声得上班下班，熬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我们很少说活，有人在的时候，我们也就简单说些工作上的事，燕头也不抬，只顾做事，气氛沉闷的有点让我窒息。有几次，没人在的时候，我安慰她，振作一点，她欲言又止，表情麻木，我知道她在煎熬。我没办法，希望尽量少出现在她眼前。
终于她忍不住了，有天发了信息让我下班后找她。我一过去，她就抱住我哭，说受不了了，离不开我，我象父亲一样抚摸着她的头，说我何尝不想和你在一起呢，可是，真不想让你和家里搞得四分五裂，这对你太不公平。我不能太自私为了自己让你夹在中间难做人啊 。燕平息了一会，用一种坚定的眼神凝视着我说，明天她回家和家里再谈一次，必要时，希望我出面谈。我答应了，也再三叮嘱她不要意气用事。
07
第二天燕发信息给我，说明天让我来家里谈，说她尽力争取，最后看我谈的结果了。我知道考验我的时候到了，我必须义无反顾地出场拯救这份难得的爱情了。
清早，我带了点水果，坐上了去燕家的公交车，一路上，我思绪万千，揣测着所有的场景，甚至我担心会不会被她老爸愤怒地揍一顿，落荒而逃，即便如此，我设想我应该礼貌地道别离开，不留一点愤怒和委屈的眼泪。下车到燕家，还要走一段路，我尽量平复着激动的心，自我安慰，我没有选择，只有前进，这一段路显得很漫长，如同我的心情复杂而悠远。
远远地看见燕站在门口望着我，看见我进门拐进来了，我听见她说了句：他来了，便上了二楼。我看见她老爸在捣鼓着一个电话机真修理着，便叫了声叔叔，阿姨立着看着我，没吱声。我发了根烟给她爸点上了，然后寒暄了几句。她爸也没特别的态度只是家常般的应付几句，说准备下，可以吃中午饭了。一个电话，北宅的燕小叔一家过来一起吃饭，还有西宅燕她小叔公也在。气氛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我也放松了些。
燕她爸一个个斟酒，我也不客气只说喝不多，席间，大人们也就闲聊聊家常理短，小叔和叔公偶尔会和我搭讪几句，大致问下，家住哪？家里情况？工作等等。燕不说话，偶尔看下我，一脸幽怨。我想着，既然来了，也就放开了，正好借着酒兴，把话撩开了。所以，加了几次酒也没少喝，边喝酒偶尔也应承着和他们插几句。
吃好饭，老爸说，上楼吧，坐会喝喝茶，于是，一家人都上了楼。男人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女人吃瓜子。气氛和热气腾腾的茶一样，氤氲而起。
沉寂了一阵，燕她妈发话了：你今天来了，你们的事，我们是不同意的，主要还是年龄问题，人今天我们也见着了，不错。我们父母的意见是你们要断开。燕还年轻，不懂道理，不该耽误你的大事。燕他爸吸了口烟，说年轻人谈朋友很正常，燕一开始没和我们说起，具体情况后来才说的，我们觉得不合适，今天过来就是表明态度，希望你也表个态度。我也抽了口烟，尽量平复了心情说：我和燕谈恋爱，是各自真心相处，大家也都很开心，年龄问题是事实，无法改变，有些民间说法只能听听，我们也找了命理师合过婚，说没问题的。我们恋爱，也是奔着结婚目的。现阶段，我不能承诺能给燕怎样的生活，但我表态不会让她吃苦，尽我所能让她过得开心，我会对她负责任，再苦再累，我会扛起作为男人的担子。至于你们有不同的想法，我和燕也说过，父母之命不可违，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一家闹得不开心，我希望你们大人也能尊重我们的选择，考虑燕的感受，她喜欢我，我也是喜欢她的，我们真心想在一起。我希望大家给对方一点考虑的时间。至于，我个人，我会尊重叔叔阿姨的意见，最后，我也会和燕沟通。
我一番陈词，不卑不亢，也说的在理，燕爸妈僵持着没说话，对面坐着的小叔也圆场说，父母的想法子女要考虑，你们年轻人的事主要还看你们自己。而后，燕她妈看了燕问，你们到底能不能分开？燕低着头不说话。我说阿姨你先不要急于让燕表态，你们家里的事回头慢慢再谈。见燕不吭气，燕爸有点来火，说你不吱声，就两个选择，要么等会你跟他出去，我们不问你，再一个就是留在家里，你们断了。这么说着，燕哭了起来。我忙说，不要哭，你晓得该如何选择，我等会走也不会同意你跟我走的，父母只有一个，你没有选择。
我打了一圈烟，说那我先回去了，希望你们不要怪燕，我知道如何做的，不送。我装作镇定地走出门，一路没回头，那条刚来的路，显得如此宽大，我内心空洞，渺如尘埃，很快消失无影。走到大马路桥头，我忍不住站在桥头回望，没有人影，我希望看到也不希望看到。我空虚的只有一腔空壳，没了灵魂没了思想。回到家，倒头便睡，手机上没有燕的短信，那一夜我失眠了。我想我的爱情又没了。
08
休息了几天，燕又来上班了，出乎意料的是，她感觉很轻松，照样的说说笑笑，我在的时候，装得很嗨的样子，我看着有点奇怪。这几天也没单独联系，我下班就往回赶。有天，燕喊我过去吃饭。吃完饭说出去走走，附近的小河边，熟悉的便道，偶尔，走过几对谈情说爱的情侣，卿卿我我，如我们当初一样。我走在燕后面，看着她幽幽地晃荡，摘一片树叶丢进河里，悄然无声。她猛然回过头来，挽住我的手腕，靠着我说：我不管了，我们就这样好了，走到哪算哪！直到看见你有了心爱的人，我才死心。话说完，眼泪滴落在我手上，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我搂着她说，别这样，你会找到心爱的人，比我更适合。那一夜，我抱着燕留在她那里，燕说：就算我得不到你，我还是想给你。我说，我不想破坏你的完美，爱是自私的，但对爱的人我不能自私，我们抱头痛哭。我们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局。
09
燕有严重的痛经，有时痛的不能上班。那一天，真上着班，同事告诉我，燕在仓库昏倒了。我急忙奔过去，燕脸色苍白，迷迷糊糊，同事告诉我，说肚子疼的厉害。我抱起燕，到了隔壁医院，进行了妇科检查，没啥大碍。挂了几瓶水，也就没啥事情了。说笑的是，当时，进妇产科检查时医生问有没有同房过，燕还点点头，正是傻姑娘一个，睡在一个床上未必就是同房啊!后来给她配了点中药调理，我照顾了她几天。我们还是不清不楚地交往着。有次，晚上，她一个邻居还来玩过，燕说这是来刺探军情的，估计回去肯定会告诉她爸妈的。
燕还是这样，一个礼拜回趟家带点菜过来，来了也很少说家里的事，我也不问她。家里也很少打她电话。我们就这样不温不火的交往着，不知道最后如何收场，直到燕生病住院。燕得了病毒性炎症，需要住院，我带着它办好住院手续安顿好，问她要不要让家里人来，她摇摇头。我只好边上班边照料着她，给她做饭煲汤，喂它吃药，扶她上卫生间。一个礼拜，她没回家，也没电话回去。我办好出院，带她回到宿舍，又安顿照顾了她一个礼拜。星期天，我去买菜准备做饭，燕电话给我，说她妈来了，说是有人告诉她说女儿病了，一直是我在照顾着。燕肯定和她妈说了什么，让我赶紧回来。我回来后和她妈打了个招呼，忙着做菜。她妈看着我没说啥，但我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吃饭时，她妈对我的照顾表示了感谢，我说这是应该的，你们放心好了。走的时候，我叫了声：妈您慢走！妈没回应我。妈一走，燕告诉我，家里知道我们一直在一起，看着我对她照顾很好，也默认了。老爸虽然还想不通，主要感觉燕不像以前听话了，心理有点不快，但也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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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9岁那年，燕23岁，我们领了结婚登记证，简单的婚礼后，开始了我们婚后漫长的生活。如今，女儿13岁，生活在我们夫妻俩的努力经营下蒸蒸日上，我和燕她爸妈相处融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