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到了,妈妈叫唤着正在屋外玩耍的我和弟弟去吃饭。我和弟弟推门而入,几乎同时发现了院子里突然之间长出的一棵硕大挺拔的杨树,这棵杨树枝干粗壮,高耸入云。我和弟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脑袋举得高高的在树下围绕着它走了好几圈,说不出的好奇和惊叹。屋子里爸妈叫唤我们吃饭的声音愈加急促,急促中又夹杂着几分愠怒,弟弟听话地快步跑进了屋子里。独留我一人在这棵树下痴痴地仰望着,爸妈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到最后丧失了耐心便不再叫我了。
沿着这棵树往上看,就在树的入云端,在它的一侧,竟然又长出了一棵树,从上至下,像是一棵树倒立的姿态。这棵树就好像从天空深处长出来的一样,它的枝干细密,纤长而柔软,像藤蔓似的不断向下延伸。我就蹲坐在它垂直方向的正对面,它慢慢地向我靠近,一点点地接近了我,可是之后它便停止了生长。我想如果我的个子再长高那么一点点,踮起脚尖就能轻易地触碰到它。
渐渐的,天空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像是刚被天蓝色的水彩一点点晕染过,还带着些水汽,澄澈而空灵。停止生长的树,从它那看不到尽头的最顶端开始飘落下一些星星点点,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用它的方式,以它的旋律,由远及近,不疾不徐,下落的速度也刚刚好,秒速五厘米。我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拿出我的手机,点开相机,俯身仰躺。来不及欣赏,也来不及变换着不同的角度,我只是不停地按动相机快门键,生怕错过,它们飘落过程中,最美的姿态。
和我预想中的一样,是花瓣。是山茶花的花瓣,是紫薇花的花瓣,是海棠花的花瓣………精致的花瓣和细腻的微风相得益彰,相拥起舞,热烈飘落的还有芍药和清新的风铃草,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醉卧在这场花雨下,我早已忘记了手中的相机。倾尽一生,不就是此刻。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不再落花了,飘落在地面上的花瓣也都已变得枯黄甚至开始发黑。只是那棵树还在,天空又开始落雨。湿漉漉的淅沥,清浅的寂寥。
我捡起天空最后落下的一朵枯萎的山茶花,捧在手心,向屋子里走去。当我轻轻地,一半半,剥开花瓣时,那花瓣竟然慢慢地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层层叠叠的,摸起来毛茸茸的,我仔细一看,手中捧着的花瓣早已不再是花瓣,而是一大堆花瓣状的毛毯,毛毯有着美丽的花纹,从花纹看去,又像是牡丹。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把它放在了我的小床上。
当我来到餐厅的时候,餐厅空无一人,饭菜都已凉透。爸爸妈妈和弟弟显然已经结束了晚餐。就在我拿起勺子伸向锅中想舀起一勺子粥的时候,梦也就醒了。屋外清寒的空气中还有着鞭炮的脆响,现在起床,出门,或许还可闻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火药味。
我闭上双眼,梦仍旧在我眼里,在我脑里,已住进我心里。我怕忘记,醒来后还在心里反反复复回想好多遍,我还是怕忘记,索性就记下这场笼罩着浪漫色彩的梦吧。只为那张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那张纸的摩挲在荒诞,虚无,空灵的世界里奏出沙沙翻动的乐音,可以努力散发着梦的墨香。
也许,有一天。当那本尘封在记忆里的笔记本被轻轻地拂去尘埃后展开在我面前时,所有最美好的回忆都在面对面之间存留,在我与杨树和落花的梦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