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昨夜何时入睡的，但确实是很倦了，狠心丢下那本《二十四史》书，径直就在风声雨声里，毫无知觉地睡去。
清晨醒来，妻不在身边。那昨夜她是什么时间回来的？我未曾知晓。我只知道昨夜她回来时，肯定见我睡得正酣，不愿惊动我，然后独自一人悄悄到隔壁的卧房睡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微亮。或许是昨夜的风声雨声起了催眠作用，或许雨夜天气凉爽，也或许是妻没有相扰，所以从入睡到醒来这段时间，我觉得相当满意。但我还是想赖在床上哪怕是片刻，眼睛仍闭着，好好地享受一下，享受一下已消逝的昨夜与刚醒来清晨这段似乎没有价值的时光。
刚庆幸脑子白纸般的清醒，作两口深呼吸，皱皱眼，准备起床，就听见窗外“嘀嗒嗒”，“嘀嗒嗒”，这样的声响间歇一会又重来，“嘀嗒嗒”，虽单调，但却不乏味。
这是什么声音呢，大清早就来拜访我？
当然第一感觉是下雨。因为昨天立夏，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雨，这般厚脸皮地一直下到深夜。听预报今天仍大雨天气，所以清晨有雨，实则正常不过。正窃喜清晨有雨还可以再赖床一会时，细听，不对，不像雨的声音，不会这样的短暂而又急促，仿佛人“嘟嘟”敲门几声。
那又是什么声音呢？
模糊中似乎是群鸟飞来，落到谷物上争食，发出如此宏博的声音。但我人还没有起床，店的卷闸门是拉下的，鸟们肯定飞不进来，它们也就无从争夺之地了。这样的想法只是转念一瞬闪过。
难道是昨夜妻回来洗浴的时候，恐怕太阳能的水不多，将太阳能进水闸阀打开了，因为睡意来袭忘了关上？
屡屡太阳能的水满了，水就从楼顶伸向檐外的水管中溢出，而且位置恰恰与我卧室的窗台垂直。水一载一载冲到菜地的一些杂物上，也能造就这样的声音。若是这样，几个小时浪费了不少的水，也就是浪费了电呀。浪费了电，就是浪费了钱财……本想起床看看究竟，但好歹这浪费不伤筋动骨，清晨听着听着竟有些韵味，索性让它还浪费一会罢。这样想着，仍闭着眼等待那一阵“嘀嗒嗒”重来。
“嘀嗒嗒”的声音是重来了，但细听，似乎多了一丝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声音紧跟“嘀嗒嗒”后，又来了轻微的“咔嚓嚓”。这可不是太阳能漫水冲击菜地所带来的音效。赶紧再静心细听。
经过一番思想链接，眼是闭不上了，它们在眼皮里骨碌碌转动几圈后，终于撑开一条细微的缝。迎接它的是清晨不知第n缕曙光了。“嘀嗒嗒”的声音又来了，我的目光不由地循着这声音转向窗外。束起的窗帘在微微晃动，像是孩子读书时摇晃着身子。我这才发现原来这声音是从窗户上发出的。是风透过窗纱，摇动了有些松的框，发出这样令人遐想的声音，害得我琢磨了许久。
算了，不与它计较了……
瞧窗外似乎是阴沉天气，但毕竟天已大亮，还是得起床，首先得把店门大开，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关门不是待客之道。何况妻昨夜玩牌应该是深夜才回，目前可能正在觉头上，不宜让她担心这点。
想想昨夜妻出门的时候，还稍稍打扮了一下，换了得体的衣服，头发用弹力素抹得光滑伏贴多了，在我的身前经过，有一股香味萦绕我的鼻尖，逗留了好大一会。我觉得这不像是出门打牌，仿佛是去参加一个晚宴或是party似的。其实我还是蛮喜欢妻打扮一番的，只是白天她很少这样的用心，或许是白天工作的环境差，整天与重活与脏事打交道，也或许是面对我已经两十多年，没有了“女为悦己者容”的想法，就随意了，爱看不看。
呵呵，这样想着，倒也觉得有些歉意，蹑手蹑脚走出卧室，轻轻将门带上。瞅瞅隔壁卧室，妻正侧卧床上，或许正在美梦之中，焉能打扰呢。
开门，广纳四面宾客八方来财。有想法总是好同志，值得表扬。抬头见天空云层堆积，似仍有雨悬而未下，正在酝酿。蓊郁的绿因昨日雨的沐浴，更加葱绿了，与天空铅灰的云一起，显得饱满凝重，仿佛生命的旺盛在逼迫着将要绽开流出似的。
早晨首要做的事，是做早饭。这简单，稀饭。食材店里有，来点黑豆，绿豆，小米，大米；还有糯米，可适当增稠。要不，还来几颗颗花生？这样想着，提鲜。于是捏了几粒白胖的花生米，放一起搅和。大聚会。立夏了，适当搭配些，可解清热增食欲。
拎壶烧水，同步。安顿好这一切，然后心安理得地翻看朋友圈，如皇上批阅奏章似的，点，点，点，点赞。看见吸睛的，点击开，一目千行；有意思的，一目一行；引起共鸣的，留言备注，以示关注。
最重要的还是打开浏览器的收藏，看那些未曾谋面大家的散文。看到《严歌苓散文补遗》，翻阅几章，有些有趣，有些无趣。只是看书前先认清作者名字：严歌苓。“苓”字怎样读？首先得百度下，读“ling”，千万别像北大的林同学，闹得天下人尽知。不过我是个小人物，成网红难。只是含糊的词，无论拼音、含义，都得弄明白，要不然，岂不糊涂一辈子？
别贫嘴这了，还是看书。比如《岸》，写一个出国打渔为职业的农村小伙子。看到同乡捕渔遭风浪海葬那段文字，心里不免触动。很真实挺怜悯的一篇文章。《赤贫魅力的测试》，嗯，够幽默，现实生活中很平常的一面经她轻描淡写，够味。后来我在《我们的富饶是故事》里，竟然发现她是李凖的媳妇（好像原先是）。然后百度李凖， 文坛巨匠啊。想想，书海无涯，自己所读书简直沧海一粟弗如，不禁汗颜。不过想想，自己一介平民百姓，也不可能览尽天下文章，能够得闲翻翻，便心满意足了。
手机屏阅读，真是有利有弊。方便确实是方便，再者，无需钱财，超值。只是长时间盯着屏，字小得聚神，可苦了眼睛。折腾了约摸半个小时，信步窗前，看看窗外的风景，养养眼睛。哟，老天又下起了雨，敢情这夏天还真的多变，喜怒无常啊。得，生意上的事可以暂搁一边，换换消遣的方式，练笛去。
练笛一年多了，断断续续，续续断断，没有一个完整的时间来理会它。坚持一年多，多是缝隙里的时间。说爱它确实不容易，因为是至长至久的过程，非一朝一日能达到一个自己认为比较理想的高度。不过坚持肯定是有效果的，尽管时常练习的过程倍感枯燥、气馁。有时看见视频上的表演者手指灵动如蝶飞舞，韵味迂曲悠扬，好生羡慕。但人家是下了真功夫，别看年纪小，笛龄可不比年龄小到哪里去啊。
不过再想想，咱不是专业的，也就是个爱好，陶醉不了别人陶醉自己呗。这样想着就坦然了，还是先练练基础，长音，连音。然后来几首流行歌曲。笛谱倒印了不少，楼上窗台上，茶几上，桌上，到处都是。万一人家进门，问，呵，你家孩子是艺术生？还好，二楼几乎人迹罕至。
闻到稀饭香的味道了。得赶紧到厨房，将火候调到最低限度，安心等待妻下得楼来共进早餐。一个平常的初夏早晨，将在这一锅香喷喷的营养米粥中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