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我有事找你。”舅舅家的红姐语气焦急和我说着她的事,“我被别人告了,今天法院给我电话,让我去拿传票。”
“啊?红姐别着急,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听着她紧张的声音,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
红姐中等个子,面色黝黑,说话又快又脆,一看就知道是个爽利的女人。她在顺义搞装修材料批发。红姐本来可以读高中,可是她初中一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因为红姐的妈妈,也就是我舅妈是个疯子。
舅妈是红姐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听说舅舅在外面有了个相好的,受不了打击就疯了。其实舅妈家里有遗传性精神病,只是姥姥和舅舅那时候都不知道舅妈家的情况。那时候红姐懂事了,和姥姥说:“我妈生我养我不容易,将来我来养她。”
红姐初中毕业后,在她18岁的时候,找了一个男朋友。男孩在顺义啤酒厂上班,还是个大学毕业生,红姐对他很满意。但是后来,红姐把男孩带回家给姥姥和爸爸看,男孩看到舅妈是个疯子,很快就和红姐提出了分手。红姐消沉了一阵子,不过红姐很快就找了一个个子比她矮,人却很实在的农村男孩结婚了,姐夫是入赘到红姐家的。
“二妹,你在听吗?”红姐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
“红姐,你说你说,我听着。”
“这个起诉我的人,是他欠我钱。”
“欠钱的人怎么还敢告您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听不懂红姐的话。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那个告他的刘醒老板,与红姐有生意上的往来。刘老板有一个工程队,每次他有什么活,都从红姐建材店拿材料。一来二去就和红姐熟了,后来刘老板再用什么材料就赊账,慢慢地双方更熟了之后,刘老板自己不签字不给钱,他手下的工人也能把建材拉走。
红姐觉得做生意也不能光看钱不认人,所以她和刘老板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年多。到2015年的时候,有一次红姐见到刘老板,委婉地和他提出他欠的钱已经有10多万了,希望刘老板可以还一些欠款。然而自从红姐和刘先生说过还钱的事情后,刘老板就消失了,这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红姐到处找刘老板无果,后来2016年,红姐去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最终帮红姐找到了刘老板,红姐让他还钱,刘先生却矢口否认。红姐一下就急了,红姐身高不到165,黑黑瘦瘦的,一下子就窜到胖墩墩的刘先生的身上,将他的脸给抓了。听红姐说,当时她就想抓瞎他。睁眼说瞎话的人都没好下场。后来红姐因为寻衅滋事被拘留了几天。
等红姐出来,刘老板又没影了。2017年,红姐的疯妈和她爸先后去世了,红姐有两年时间,精气神缓不过来。她说她就想让爸妈过上好日子,而爸妈还没享到福就走了,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从2019年开始,红姐开始了他的漫漫讨债路。这条路真不好走,但是血汗钱怎么能白白给了坏蛋。
红姐找之前给刘老板打工的工人,想从他们那里找点突破口,然而一无所获。红姐不死心,基本上找遍了刘老板曾经的工人,有恨刘老板的,但是也没什么证据能帮助到红姐。后来红姐因为一个机缘,碰到了一个刘老板曾经的助理小张。
小张是河南农村的,嫁到了红姐所在的村子。小张的老公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到深圳工作1年,小张一个年轻女人一个人在村里住,这就吸引了村里的老光棍“王二麻子”,这个人满脸长麻子,大黄牙板,80年代严打时因为他和女同志耍流氓蹲过监狱。
后来王二麻子出来了,十里八乡的人没人敢给他说媳妇,这王二麻子就成了老光棍。今年这王二麻子已经有60几岁了,他虽说正经媳妇没有,但他到处偷鸡摸狗找女人,也有那些没廉耻的女人图他给点钱,就跟王二麻子厮混。
王二麻子这次将坏心思就打到了小张的身上。小张不是本村人,农村人都讲究有根基的,一个姓的人拐来拐去怎么也能扯上点关系,像小张这样的外地媳妇,家里又没人,在农村难免受欺负。
有天晚上,王二麻子往小张家的院子扔石头,还朝门里说:“妹子,怕不怕,我去陪你啊。”小张之前没遇到这样的老流氓,和王二麻子说要报警,王二麻子说,自己好心好意。并且气小张说,石头不是他扔的,警察来了也没辙。两个人一个墙里一个墙外就这样骂骂咧咧地半宿。
第二天、第三天王二麻子天天如此,村里的长舌妇就说苍蝇不盯没缝的蛋。小张实在没辙就找到了红姐,因为之前和红姐有业务上的往来,知道红姐也住这个村。红姐本来不想管这事,王二麻子就是老混蛋一个,小张泪眼汪汪地求红姐,红姐的心就软了。
红姐让小张买了监控录像安装在自己的院子周围,红姐和小张说:“如果那个老不要脸的再来,你就报警。然后你给我个电话,我还不信那个邪了。”
隔天,王二麻子又来了,小张先给红姐打了电话,红姐扛着个铁锨就去了。在小张家的墙边倚墙站着的,不是王二麻子那个老混蛋又是谁。红姐在村里也是有名的人物,特别小就出去闯荡,管着自己的疯妈和不靠谱的爸,撑其整个家,这样的女人在农村就是三个字“不敢惹”。
王二麻子看到红姐也有点腿突突,见红姐扛着铁锨不走,他心里发虚。王二麻子想溜,骂红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红姐举起铁锨铲起一铲土就扔在了王二麻子脸上身上,指着他就骂:“你个老臭不要脸的,活多大岁数也没人味。我告诉你张慧是我妹子,你要是再趴墙根,我打断你的腿。另外和你说明白了这里都是监控,你再来我们就报警。”红姐的嗓子比扩音喇叭还洪亮,把左邻右舍都惊到了。
自此以后王二麻子也不敢招惹小张了。小张和红姐走动勤了起来,后来小张说她有些票给红姐,原来是刘老板从红姐那里拿货的单子,有他公司的名字,可惜没有刘老板的签名,有总比没有强呀。
红姐还从小张那里得知了刘先生情人的住处,他情人就住在离红姐村旁边的村,原来这个姓刘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躲着呢。
红姐在邻村村边转悠了好几天,从那个村的人得知了刘老板的情人住哪里。姓刘的天天开个奥迪车过来。这天,红姐猫在刘老板情人家的房旁边,等刘老板从车上下来,一下就冲了上去抓着他的衣服就喊:“快来人呐,这个混蛋欠老娘钱不还啊。”刘老板怎能让红姐制住,使劲掰开红姐的手:“疯女人,谁欠你钱。想钱想疯了吧。”“呸,不是个东西,说好的还钱……”
红姐和刘老板一个叉腰一个吹胡子瞪眼,两人对骂了起来。农村人的骂架是很接土气和旮旯的,家里的亲戚、生老病死、吃喝拉撒能骂出口的,两人都决不吝啬。此处省略掉一万个不雅的骂人字眼。
刘老板死活不认,后来他情人居然还放出了自己的大狼狗,让狗扑咬红姐。红姐可不吃眼前亏,钻进自己的高尔夫车开走了。但是红姐这次是真气急了。
红姐去五金建材店买了地锁,想着还应该怎么恶心一下刘老板,农贸市场边上一家不起眼的店,让红姐眼前一亮:坏蛋都不得好死。原来那是一家寿衣店。
红姐趁着天黑再次来到刘老板情人家,她把地锁安装到了他那辆奥迪车的轱辘上,然后掏出在寿衣店买的冥币,用胶水占满了他的前后车窗还有车门玻璃,这冥币足足有几百张。红姐心满意足的走了。
第二天,红姐就接到了派出所的传唤,要她去接受询问。红姐到派出所后,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红姐说“明人不做暗事,是她干的她都认。”但是她说刘老板欠她10万多元钱。民警最后建议他们通过诉讼解决,让红姐把刘老板车边的地锁撤了,车给洗了。几天后,红姐就接到了法院的电话。
“红姐,你这样做不能解决问题呀。”我听完她说的事,不禁感叹。
“可是我气不过啊,姓刘的根本不承认欠我钱的事,还倒打一把说我侮辱他。”
“红姐,你再找找证据,让小张也能帮你写点刘老板欠你钱的证言。你得去告他。”
“我还是气不过,特别想揍姓刘的。”
“红姐,咱们还得用法律的武器,你光凭意气用事要不回你的钱……”
红姐现在已经准备起诉刘老板了,红姐咨询了律师,她没有欠条,也没有供货合同,她如果拿回她的钱,真的有点困难。这也是之前红姐一直没想过用法律手段来要回钱的原因。善良的红姐,始终认为人要言而有信,做生意更要讲诚信。
我特别想帮助红姐,如果法律渠道不行,通过工商、税务等其他渠道成不成呢?善良不应被薄待,这个社会不会助长坏风气。
红姐说:“我就是要看看这个社会还有没有公平可言了。”嗯,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缺席,我们一直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