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麻雀
——《春风化雨》小说连载(五)
倒春寒持续好几天了。我刚跨出门槛,一股冷风吹过来,寒气入骨,我连忙缩紧手脚。坝子里湿漉漉的,显然昨晚下过春雨。几只麻雀飞过来,叽叽喳喳地跳跃着,啄散落在地上的鸡食。听外婆说,眼下正是冻桐梓花的时节,山上的麦子还没有出穗,麻雀无食可吃,为了填肚子只好到处打游击。
小舅饶有兴致地找出一个竹笼子,竹笼子的一端是封口的另一端是敞口的。小舅在封口的一端系上绳子,绳子的末端牵在手里,敞口的一端边缘一小半儿着地,一大半儿朝天敞开着。整个竹笼子成倾斜状,歪歪斜斜地支撑在地面上。小舅拿了一小撮稻谷作为诱饵,撒在敞口一端的地面上,那几只麻雀慌忙飞来啄食,小舅眼疾手快,立刻松开手里的绳子,竹笼子一下子直立起来,敞口的那端与地面死死地咬合,几只麻雀被竹笼一网打尽,成了笼中之鸟。
小舅把麻雀一只只地抓出来,在它们的脚上套上麻线,然后一只只地绑在屋檐下的晾衣杆上。被吊起来的麻雀,看起来像在荡秋千,不飞又难受,飞又飞不走,就在空中做无谓的扑腾和挣扎,真是滑稽好玩。几个小时后,麻雀们再也无力垂死挣扎了,像被吊起来风干的腌肉干儿,僵硬地吊在空中,看起来可怜死了。
“小舅,我们还是放了它们吧。”我跑过去扯住小舅的衣角,祈求道。
“糟蹋粮食的坏家伙,有什么好可怜的?”小舅愤愤不平地回答。
“吊死了麻雀妈妈,小麻雀就没妈妈了呀。”我再次央求小舅,差点就哭出来了。
“你看出了哪只麻雀是妈妈了吗?”小舅反问道。
“那你看出了哪只麻雀不是妈妈呢?”我辩驳道。
我和小舅互相对望着,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虽然谁也说不服谁,但又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
看我眼泪汪汪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舅不想枉杀无辜,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急忙走过去,解开麻雀脚上的绳子。被吊了几个小时的麻雀简直就像惊弓之鸟,全身僵硬腿脚麻木,站也站不稳当,一会儿畏缩在地上,一会儿东倒西歪地扑腾,好一阵子过去了,才勉强煽动笨拙的翅膀飞走了。我注视着麻雀飞去的方向,直到它们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心里一片欢腾,为麻雀们重返自然而感到庆幸,为小麻雀不跟妈妈分离而蔚然欣喜。
冷风仍然呼呼的吹着,稀疏的小雨飘落。小舅放走了麻雀,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看见我高兴的样子,他自己也就慢慢释怀了。
午饭之后,虎子、山猪、二胖子、皇帝几个来找小舅吃“豆腐干儿”。他们把平时用废纸或烟盒折成的方块儿叫做“豆腐干儿”,用自己的“豆腐干儿”去击打对家的“豆腐干儿”,“豆腐干儿”腾空翻转到底朝天为赢,赢家吃掉输家的“豆腐干儿”。 小舅一会儿就赢了几十个“豆腐干儿”,我在一旁负责帮小舅看管。只见他们使出浑身的蛮劲儿在地上投掷击打,直到身殚力竭,大汗淋漓。
歇口气之后,大伙儿又玩起弹珠来,直到天黑尽了才散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