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找着工作,突然看到一则招聘信息,上面写着“招聘鬼差,月薪过万。”
最近刚好缺钱,我马不停蹄就跑去应聘。
招聘的富商看我才8岁,一把就给我推了出去。
结果,看我飘在半空中,吓得目瞪口呆。
笑死,当我几百年白活的吗?
1
我叫曲一,是个在人间流浪的道士。
看着像个8岁的小女孩,实际上已经活了几百年。
为了找师父的线索,我再次花光了积蓄。
无奈之下,开始找活儿干。
一般情况下,我要么给富豪驱魔,要么给富婆捉鬼。
他们坏事做得多,身边的鬼也多。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出手大方。
所以,当我刷到“招聘鬼差,月薪过万”时,根本就没打算接。
这点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可看到下面附带的照片时,我眉心一跳。
照片背景是家孤儿院,内容是七具孩童尸骨。
骨头上沾着土,应该是刚从地里挖出来。
所有的骨头都整齐摆好。
照片从四个角度拍摄。
因此,可以轻易看到他们头盖骨上的十字型豁口。
这是我师傅采阴补魂的独有伎俩。
用的是把十字剔骨刀的法器。
可我明明记得,当年在追杀他时,我就毁掉了这把刀。
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一探究竟,我决定应聘。
希望这家孤儿院能帮我找到他。
这样,我才能杀了他,解除长生不老的诅咒。
按照招聘信息下的地址,我来到郊区别墅,跟着接应的小伙儿进了里屋。
穿过院子时,我注意到有只黑羽乌鸦停在枝头。
它一直紧紧盯着我,像是在监视。
乌鸦的眼睛是媒介。
常有阴差无常借着它们的视角追查孤魂野鬼。
如今竟被用来做了“摄像头”。
看来,这富商不是普通人。
大厅里,坐着位西装革履的大叔。
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典型的商人派头。
虽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可零碎的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焦灼。
开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下意识回头,便看到小伙子带着我进门。
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臭小子!在外胡搞乱搞,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我:……
因为8岁的身体,我被轻视过,被嘲笑过。
还是头一次被认领。
就……
挺无语的。
王家儿子慌乱摆手,灵巧躲过王承福扔来的烟灰缸。
“爸!你别瞎说,她是来应聘鬼差的!”
“应聘鬼差?”王承福愣住,上下打量起我来。
“这丫头也就7、8岁,能抓鬼?少给老子胡说八道!”
父子俩对话的时候,我悄悄打量着客厅。
想看看能否找到有关姚仓的蛛丝马迹。
不成想,这多看的两眼落在他眼里倒成了贪慕钱财。
王承福冷哼一声,“小丫头片子,为了要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敢跑我这来招摇撞骗?”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客厅摆的不少古董花瓶都是仿制品。
我也没得骗啊。
难不成,要我买到跳蚤市场换钱?
但无语归无语。
本事还是要露一露的。
我看了看他的面向,缓缓开口。
“你眉毛浓密,却夹杂白点,典型的丧妻克子之相。”
瞥了眼活蹦乱跳的王家儿子,我继续说道:
“可你儿子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帮你偷的命啊?”
王承福听见这话有些虚心,不敢再和我对视,连连摆手。
“年纪不大,瞎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赶紧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被王承福推搡着后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却在脸即将着地之际,一个反转,身子浮在半空中。
父子俩吓得目瞪口呆。
王承福最先反应过来,一脸谄媚。
“大师如此神通广大,明日定能抓住孤儿院闹事的怨鬼!”
2
王家父子将我安排在别墅二楼。
我洗个澡的功夫,一出浴室就惊呆了。
床上多了个身材曼妙、皮肤白皙的美人。
我:......
“江寄,你又搞什么鬼?”
这位美人是我那年芳二百八的家鬼江寄。
有些孤魂野鬼心愿未了,无法投胎转世。
路过的道士一般都会出于好心收留,养在身边。
久而久之,便成了家鬼。
但江寄有些特殊。
因为她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
也是拜姚仓为师的同门。
是我差点害死她,养她也是理所当然。
本想着帮她实现愿望,让她早日投胎。
可在了解过后,我实在是难以付诸行动。
因为她的愿望是我。
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把她当姐妹,她竟然想睡我?
江寄在床上声音妩媚,若有似无地勾着人。
“好啊,一一想来搞我这个鬼吗?”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这种骚话,说得我脸颊通红。
我左手掐起清心诀,右手扯起床单,盖在她身上。
“江寄,我不好女色。”
她掀开床单,露出圆润的肩头。
一缕青丝搭在上面,媚眼如丝地看着我。
“一一,人家不好看吗~”
我头疼扶额,拿出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
她一下子从床上扑下来,双臂宛若无骨地揽着我的脖子。
小脸可怜巴巴地对着我。
“一一,我好不容易出来,你舍得赶我回去吗?”
她吃定了我会心软,趁我犹豫时抢走玉佩。
我无奈叹气,看她倒在床上。
她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忍心。
我失控暴走后,她身死道消,差点魂飞魄散。
将她养在玉中百年,她才慢慢苏醒过来。
不过,由于魂魄受损的厉害,她没办法离开玉佩太久。
一出玉佩就昏昏欲睡,很少精神。
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玉佩里待着,少部分时间出来吃个厉鬼。
还有一部分时间,就用来发疯。
发疯似地勾引我。
我真是栓Q了。
“你也知道是好不容易出来,不抓紧时间出去玩儿,还有空逗我?”
“我不急啊。”江寄抻了个懒腰,“反正明天有时间活动筋骨。”
我听懂了言外之意,她这是想和我一起去。
姚仓于我而言,是仇,于她而言,是恨。
我理解她,没有拒绝。
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玉佩,“那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随机应变。”我用毛巾擦着湿发,“倒是你,记得带好隐鬼符。”
“知道啦。”江寄困顿地打了个哈欠,舒服地抻了个懒腰。
“一出玉佩就困得很,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将玉佩递给我,想趁机偷吻,被我用手挡住。
“反应可真快。”她颇有些惋惜地“啧啧”两声,随后飞入玉佩。
等到她消失,我才敢皱眉,露出心中愧疚。
因为我的缘故,江寄无法再走在阳光下。
可她明明,最喜欢的就是晴天。
“曲一,有时间瞎想,还不如赶紧关灯,老娘要睡觉了!”
江寄在玉佩中怒吼,声音一改之前的娇媚。
这才是平时的她。
我莞尔一笑,听话关灯。
3
次日一早,我和江寄跟着王承福来到了孤儿院。
他多看了江寄两眼,并未过问。
这家孤儿院早已废弃,漆黑的墙壁上布满了蜘蛛网。
它的窗户破碎不堪,风声凄凉地从中穿过,发出的声音像是鬼哭狼嚎。
一块即将掉落的牌子纠缠在大铁门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听王承福说,这孤儿院七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
一夜之间,七个孩子惨死大火中,尸骨无存。
自那以后,便没有人住了。
他从原主人那里买下,是想要将它翻新重建。
可工人在挖院子的时候,却挖出了七具孩童尸骨。
自那以后,每逢工人下地,就会出问题。
不是遇到鬼打墙,就是半夜上厕所被摸。
工人们全都吓跑了。
王承福招了好几批,都是这样。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来道观帮忙。
一大帮道士是又做法,又贴符。
但根本无济于事。
工人该见鬼的还是见鬼。
久而久之,便没有施工队敢再接这个活儿了。
眼看着自己的投资就要打水漂,王承福自然不乐意。
这才有了招聘鬼差的事情。
我一边听着他的讲述,一边打量天空。
刚刚过来的时候还晴空万里。
可到了孤儿院附近天空就布满了乌云,着实诡异。
我朝院子里打量了一下。
有几棵烧剩的枯树,歪七扭八地长在那里。
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早该枯木逢春的。
可它们还是当初被烧毁的模样,颇为可怕。
几只乌鸦盘旋在空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仿佛在表达着对我们这些外来者的不满。
是的,我们。
王承福不止叫了我一个。
我扫了一圈,门口还站着六个。
除了背对着我直播的网红外,其他人都是一致的装扮。
身穿道袍,腰别桃木剑。
怎么说呢,个个都像神棍。
这是早年间道士捉鬼的打扮。
怎么到了2024年,还有人穿成这样?
我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和他们那一身“精良装备”相比,我什么都没有,引起了他们的嗤笑。
“王总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没穿道袍就算了,还是个没断奶的女娃娃!”
“就是就是,这怎么可能是抓鬼的呢,八成是小孩子好奇,过来体验生活的,跟那个网红一样。”
几人对我评头论足。
不光说我没本事,还说我没断奶?
本来想给他们个教训,江寄却先开了口。
“就你们能,穿的跟个神棍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演僵尸片呢!”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寄对内对外向来双标。
对我,她是温柔妩媚的大姐姐。
对外,一向不留口德。
于针对我的人更是如此。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道士们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别提多高兴了。
看在他们一会儿要吓尿的份儿上,我决定算了。
这时,那拿着手机直播的网红站出来为我说话。
“各位前辈,别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大家都是来抓鬼的,合作比敌对要强啊。再说了,她看着没用,但关键时刻能被我们扔过去做诱饵呀。”
好么。
她不是来为我说话的,是来给我泡绿茶的。
我倒想看看她是何方神棍。
结果,看得我嘴角抽搐。
她还真不是神棍,也确实是道家弟子。
但问题是,她和我有仇。
砸饭碗的大仇。
4
这女人叫方珂,是我抓鬼认识的。
在合作捉鬼的日子里,我们走得很近。
近到让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那些费力抓捕的鬼,都是她提前放出来的。
接近我,也是为了防止我发现她和那些鬼的联系。
这种放鬼操控的道术名为控鬼术。
虽然不难,却一直是道家不传的禁忌。
就是怕她这样心怀不轨的人滥用,贼喊捉贼。
我选择了拆穿她。
自那以后,她在业界人人喊打,再也没人找她接活。
听别人说她后来做了网红,有很多粉丝。
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接下她的话,“就怕你敢扔,没有鬼敢吃。”
开玩笑,我几百年的道行,是它们这些小鬼承载得了的?
江寄学着她的阴阳怪气应和我。
“是呀是呀,这是孤儿院,小孩鬼们最喜欢你这样胸大无脑的大美人。
“所以到了关键时刻,我们还是把你丢出去比较合适。”
“你!”
见方珂开始气急败坏,江寄继续拱火。
“你身上臭得像只烂虾,去去去,赶紧离我和一一远点!”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再看看方珂,脸都绿了。
不是江寄诋毁,她的身上确实奇丑无比。
是只有鬼能够闻到的味道。
我半人半鬼,也闻得见。
这种臭味来自魂魄腐烂的人。
我开了阴阳眼一看。
好么。
七魄全腐,三魂烂了一半。
再看看她手中发光的手机屏幕。
恍然大悟。
她这是用了替换术。
用自己的魂魄替换了他人的崇敬之力。
没有想到几年不见。
这女人还是不走正途,专修邪术。
学道的人都知道,靠这种方法发财,会寿命减半,不入轮回。
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方珂听到江寄说她臭,气得头冒青烟。
不过,想起手机还在直播,很快就恢复了温柔的笑脸。
“师姐真会开玩笑。”
她叫我声师姐,是在向我示好。
我没接茬,回了个翻上天的白眼,“我可没开玩笑。”
方珂这下彻底下不来台了。
她的那些粉丝们也跟着气得炸了锅。
“这个小孩儿有病吧,家里怎么教的?”
“就是,干吗无缘无故攻击我们珂珂宝贝?”
“有没有人去查查,不会是对家派来行刺的吧?”
“我查了一下,这个人年初就在某个大佬家招摇撞骗,还被保镖逮到了。”
“啊?原来是个神棍,刚才还笑别人,真是贼很捉贼!”
现在的直播很先进,弹幕都会自动播报。
听到这些粉丝的无脑攻击,我真的很无语。
逮捕个头啊!
那明明是大佬知道方珂放鬼,派保镖抓人。
我用小六壬算到并跟他们分享了位置。
保镖们为了感激我,和我拍了个合照。
我只是刚好站在两个保镖中间,看着像被抓了而已!
不过,算了吧。
方珂命不久矣,我才不跟死人一般见识。
江寄罕见地没有回嘴,只是盯着方珂右肩。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右肩上是方珂的天魂。
人有三魂:天、地、人,分别立在头顶和两肩。
方珂右肩的天魂已经彻底腐烂,几近透明。
江寄指着天魂的胸口,来到我的耳边低语。
“一一,是姚仓的束魂链。”
5
束鬼链?
我仔细观察,发现透明的小人确实被极细的锁链绑着。
锁链末端吊着个小骷髅头。
和十字剁骨刀一样,束鬼链也是姚仓的独门法器。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方珂。
决定之后找个人少的地方,和她问个明白。
其他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插嘴,直到听见直播弹幕说我招摇撞骗。
他们看我的眼神顿时变得嫌弃起来。
刚才还尴尬着的方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王承福不在乎这些,只央求着我们抓紧时间捉鬼。
得,金主都发话了。
还能怎么办?
干活儿呗!
我手上结印,借了下空中乌鸦的视角,俯视打量起格局。
我们面前的大铁门和孤儿院之间还有段距离,由一条折线公路相通。
烧毁的枯树在公路旁边。
一共三棵,刚好在公路两端和中段。
孤儿院主楼外围是四个栅栏。
三棵树和四个栅栏的位置特殊,构成了北斗七星的星位图。
这叫七星续魂阵。
借阵中活人的生气滋养布阵之人的魂魄。
姚仓当年被我重创,没人比他更需要这个阵法。
七星续魂阵内,外人不能踏足。
一旦碰了,轻则小病不断,重则一命呜呼。
因此,我们如果想进孤儿院,得先破了这个阵法。
我收回视角,刚想提醒,王承福便嘱咐道:
“各位高人,这家孤儿院实在诡异,踏进大门的工人每次都会生病后卧床不起。”
“为了保险起见,麻烦各位高人乘车前往。”
我:?
脚踏进去有事,坐车开进去就没事儿了?
但现场没人反对,我也乐得看个笑话。
很快,车子开来了。
是一辆七座的MPV。
“王总,这辆车的位置可坐不下所有人啊。”
方珂若有若无地瞥了我和江寄一眼。
意思再明显不过。
其他人也跟着帮腔,“王总,您不在这个圈子里,所以不懂。若是收鬼带着女娃娃,可是要倒大霉的。”
“我也听过,王总不要命,我还要呢,你要是非带着这娃娃,我就不干了。”
“我也是。”
“我也不干了。”
江寄被他们一言一语说得身后长发开始冒火星。
这是隐鬼符在燃烧。
我顺了顺她的后背让她消气,也顺带灭掉火星。
然后,对着其他人耸耸肩。
“你们先走吧,早走早超生。”
几个人转喜为怒,面色铁青。
王承福咳嗽了两声,抱歉地看了我一眼。
“小高人和朋友放心,钱我会照付的。”
他的言外之意明显是要我们打道回府。
江寄拳头硬了,作势要打人,“喂!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七星......”
“阿寄。”我打断江寄,抻了个懒腰,“没事,让他们走吧。”
方珂以为我认怂了,趾高气扬地往副驾走。
上车前,还白了我一眼,“小丫头片子,让你来这儿招摇撞骗。”
他们走后,江寄气得火冒三藏,头发都烧着了。
这里没有外人,也没了拦她的必要。
“一一,你刚才干嘛拦我?”
我擦了擦门口的长椅,示意她坐下歇歇。
“里面有个小道士,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如果他是道门中人,你一出手就会暴露。”
“再说了,这个阵法虽然厉害,但已经搁置了七年,没多大威力,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是担心这些神棍吗?我明明是气不过!”
我冲了杯奶茶递给她,看着门的方向笑了笑。
“没事,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6
不多会儿,浓浓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
院内的枯树和孤儿院陷入一片雾海。
车子也彻底没了踪影。
一切都诡异的静谧。
但很快,惨叫声打破了一切。
“啊——”
“救.....救命!救命啊——”
我知道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他们叫得却这样惨。
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手里的奶茶更香了。
不远处,雾中人影渐渐清晰。
方珂和其他的道士们死命地往大门跑。
满眼惊恐地像是见到了他们的太奶。
那一直沉默的小道士虽然脸色苍白,却最安全。
雾中个头小巧的鬼怪都在有意识地避着他。
我慢条斯理地拍拍灰站起来。
“回来的可真快。”
雾面渐渐变色,像是被血迹染红。
逃命的几人身上都带了伤。
方珂更是狼狈,头发凌乱,妆容全花。
半分都没有了精致的模样。
我笑了笑,在墙壁上画了几杯奶茶。
然后用手一接,墙画就变成了实物。
我热情地招呼几人喝奶茶。
转身就看到他们目瞪口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怎么?没学过奇门遁甲?”我装出惊讶,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可是道家的必修课。”
“他们这些神棍懂什么?就这种迷雾的幻境,我家一一动动手指的事儿。倒是你们,左一个道袍,右一个桃木剑的,真是中看不中用。”
江寄的声音传来,她从大门内走出,身后还拽着吓晕的王承福。
刚才我看到雾中小孩鬼对王承福起了杀心,便让江寄去救了人。
她继续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堆,表情别提多傲娇了。
刚才还吹嘘自己是道家弟子的众人不敢吱声,一个个低着头,脸憋得通红。
方珂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掐诀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红雾消散,一切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我发现方珂在和我结着同样的手印。
我疑惑地望着她。
她是道家出身,可除了控鬼术,根本不会清净诀啊。
很快,手机里传来了弹幕的声音。
“哇,我们宝贝太厉害了吧!举手投足间,就让雾散了,不亏是道家弟子!”
“你们看没看到,那女孩儿也跟宝贝做了同一个手势?”
“家人们,谁懂啊,这孩子招摇撞骗都骗到我们珂珂头上了。”
“就是就是,学的还像模像样的,这聪明劲儿用在学习多好,偏偏跑这里来招摇撞骗。”
“啊?她还想抢功劳,怎么这样啊,等会看她被鬼吓哭了,怎么办?”
“想看她被鬼吓哭+1”
“+10086”
我:......
饶是我本着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的准则,此刻也有些动怒了。
可江寄比我更生气,手里的茶壶直接泼了方珂满脸。
“明明是你偷学手印,还在这里倒打一耙!臭不要脸!”
茶水划过空中,洒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干嘛!”
方珂尖叫,像是发疯一样地满身找武器。
最终撸下手腕的珠串,狠狠地扔向江寄。
我心里一慌,暗叫一声不好。
是朱砂!
7
朱砂对鬼怪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
我一把抓住散落的珠串,柳眉紧锁。
我好不容易才让江寄恢复如初。
方珂算什么东西!
敢伤她?
我胸腔中的怒火呼啸,眼中红光一片。
狂风吹起,枝木被切碎。
碎片刺向方珂。
但她无暇顾及其他,正因为强大的风压而勉强呼吸。
“一一。”江寄施术在我眉间请点,“你冷静点。”
她指尖的寒凉让人仿佛坠入冰窖,我瞬间清醒过来。
枝木的碎片也失了些力道。
从穿透方珂的手腕变成了划伤手背。
饶是如此,方珂也是惊呼一声。
鲜血顺着伤口滑落。
其他人等到狂风平静下来,才看到方珂受了伤。
不由得惊呼:“这风起得古怪,也只有方小姐受伤了,想必是鬼怪在报复你刚才吹散浓雾的举动。”
方珂讪笑着回应中人,将手背的血擦除。
但还是趁大家不注意,恶狠狠地瞪我。
我不甘示弱,也反瞪了回去,“方珂,你敢碰她!”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怪物,救命啊!”
王承福一声惨叫,打断了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江寄给他捞出来时,他就昏迷了。
此刻,他清醒过来,脸色惨白。
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刚才迷雾中出来的几个人中,其他人都是轻伤。
只有他,差点被咬断手臂。
若不是江寄及时喝退小鬼,他的右臂早就不保了。
干这行这么多年,他这样的我见多了。
又是利用法事做坏的家伙。
这小鬼明显是在针对他。
恐怕,他从一开始就没说实话。
我一脚踹在他胳膊上,“谎话连篇,你还好意思喊救命?”
王承福脸色一僵,马上赖账。
“小高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我一把扯烂他的衣袖。
粗壮的右臂上,赫然出现巨大咬痕。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喊痛。
隐瞒实情是圈内大忌,稍有不慎就会害死所有人。
在场的人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友善了。
“如果王总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孤儿院您就自己去吧。”
沉默的小道士罕见地开了口。
其他人纷纷点头默认。
“别!别啊!”王承福一下子慌了,“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王承福早就被吓破了胆,跌倒在地,抱着自己又哭又抖。
“我知道错了,是我使坏才会被报复。”
8
我们几人抱臂,听他讲完来龙去脉。
原来,他曾经也是这个孤儿院的。
成年后有了钱,便买下了这里。
周末有空的时候就来帮忙看看孩子。
可他个人生活却一塌糊涂。
妻子三次流产,最后一次直接进了ICU。
那日,他苦闷地在树下抽烟,就遇到了个奇怪的道士。
这道士走路没声,主动说要给他帮忙。
走投无路下,他决定试试。
道士在他家做过法后,妻子转危为安。
一年后,大儿子也顺利出生。
他自然千恩万谢。
道士当时分文未取,只说希望以后能帮忙收留孩子。
几年后,道士真的带来了孩子们。
他信守承诺,接收了孩子。
还按照道士的风水学说,更改了孤儿院的格局。
可没想到,她老婆怀二胎的时候,又流产了。
他去询问那个道士。
得知是新来的几个孩子阴气太重,冲撞了他的命格。
于是,就让道士摆阵做法。
以孩子们的魂魄为代价,救活了妻子。
为了防止其他人发现,他便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孤儿院。
本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
却没想到报应还是来了。
一个月前,他陪怀二胎的妻子去超市。
结果,被不知名的大货车撞倒。
孩子流产了不说,人也进了ICU。
妻子直到现在都没醒。
事后他想要找到肇事司机,却被告知根本没有这辆车。
更诡异的是,他去查了监控录像,里面只有他们开的那辆车。
他心中后怕,想起孤儿院这件事。
本想着将孤儿院翻新重建,脱手后离开这里。
但没想到,死去的孩子们出来捣乱。
他被逼无奈,之前的道士又失了联。
这才有了找鬼差这件事。
王承福刚说完,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妈呀!”他害怕地慌不择路,企图抱住最近的我。
江寄一脚把人踢开,“滚一边儿去!”
王承福现在害怕得很,无暇顾及其他。
只是激动又害怕地指着大门,“它们要来抓我了!它们要来抓我了!”
王承福连滚带爬地要逃走,被我伸脚绊倒。
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我示意众人看他的胳膊。
黑色的咬痕比刚才还要高,马上就要到脖子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现在要是跑,可就活不过三更了。”
小道士摇头叹息,状似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这让我莫名其妙的。
难道又是我在哪里惹的仇人?
王承福听到这话,哪里还敢逃走,朝着小道士下跪磕头。
“小师傅,我知道错了,那些小鬼要我的命,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呀!”
小道士抬脚走进院子,“先进去看看吧,小鬼们年龄尚幼,或许没有那么残忍。”
王承福脸色眼看着就好了很多,却被小道士的下句话再次吓到。
“不过,你行为这么恶劣,我也没把握。”
有人带头,其他人很快就跟在了身后。
我笃定了当年那道士就是姚仓,也没有离开。
孤儿院很快就到了。
门口却紧闭着大门,还贴了两个黄色符纸。
一旁贴着硕大的警示语:黄符千万别拆,进屋请走后门。
那黄符发着一道道的金光。
仿佛在展现自己的威力。
看起来像摸像样的。
如果它是真的就更好了。
这种假符,某宝上一搜一大堆。
我直接一把将黄符撕掉。
方珂像是随时准备好diss我,故作高深地警告道:
“曲一,亏你是道家弟子,就不知道黄符不可动的道理吗?”
9
她直播间的弹幕也是随主而动。
疯狂刷屏,谩骂声此起彼伏。
“天啊,这个傻逼在干什么呢?她没看到警示牌吗?”
“珂珂宝贝都提醒她了,怎么还要作死?”
“可那个看着很厉害的小道士都没有阻止,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放的警示牌吧?”
“你们搞笑死了,怎么还真敢信。我看跟着她得第一个玩完,珂珂,千万别和她一起,小心被她害死。”
“楼上+1,宝贝赶紧绕道走,不要从正门进!”
“没错,不要从正门进。”
我轻笑出声。
看着方珂被“逼”着离开了正门。
她走前看我的眼神像是吃了屎。
笑死,她给自己挖坑往里跳。
还要我拦着吗?
接近孤儿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正门处很安全,干净的很。
可后门就不一样了。
那里臭气熏天,我在这里都闻到了。
想来,是有很多的小鬼怪在等她。
不过,跟我没关系就是了。
原本的8个人一分为二。
一拨跟着我走正门,一拨则跟着方珂绕道。
大门打开,我们看到了里面的布局。
七边形客厅,每角有个房间,正中间有个直通到顶的圆柱。
我和江寄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脸上的凝重。
我轻柔地握住她身侧的拳头,示意她放松。
也不怪她这般紧张。
因为这里面的布局和我们当年被害的房间一样。
都是七边七角。
是实打实的炼化魂魄的阴阵。
想必当年的那几个孩子就是住在这七个房间里。
阵眼应该就在二楼中央的屋子。
“两位小姐怎么了?”小道士在背后询问,大概是奇怪我们为何双双停住。
“没事。”我摇了摇头,牵着江寄的手进屋。
正门处如我所料,根本没什么鬼怪。
我们很顺利就到了二楼。
这里的布局和一楼相似,只是中央多了个独立的屋子。
并且,这屋子还上了把锁。
锁上隐隐约约印着诡异的花纹。
我扫了一眼,伸手就去碰。
结果,却被小道士一把抓住手腕。
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提醒道
“这锁上面有东西。”
“我知道啊。”
我一脸云淡风轻,同时拧开了铁锁。
小道士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锁上加了索命纹,触碰到的人会被厉鬼缠身,千里索命。
可我身边是谁?
几百年的大鬼江寄。
厉鬼都不知道吃了多少。
果不其然拧开铁锁的瞬间,被烧得焦黑的厉鬼们已经跃跃欲试。
可在看到江寄时,瞬间撤回。
这一幕,小道士也看到了。
审视地打量着我俩。
但以他的道行,自然看不透隐鬼符。
我们也就不躲不避,让他看着。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曲一? 你平安无事地上来了? 我真的太开心了,你运气真好。”
回头一看。
是方珂和其他几人。
他们十分狼狈,脸上还有几处蹭到了焦炭。
10
运气?呵呵。
自己没两把刷子就算了。
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
就一整个无语。
按照这一行人的说法,后门确实很不容易。
他们和焦炭小鬼大战三百回合。
这才导致脸上黑一块紫一块的。
他们这些个道行,遇到孤魂野鬼都勉强能行。
若是真遇到冤死的焦炭小鬼,他们能活着才怪。
方珂倒是恰恰相反,比刚才相比,竟然更加地容光焕发。
我看了看她头顶的天魂。
好么,烂了一半。
再看看其他人眼中的崇敬。
明白了。
这是用魂换了他人的崇敬,让自己安然无恙。
可真是上赶着送死。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就不拦着她自杀了。
直接就是一个不搭理。
这时,屋子中间的方格子地板突然掀开。
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方珂这时眼睛一亮。
“呀,怎么有个门打开了?”
说着,她朝我扑过来。
顺势给我推了下去。
我猝不及防,直直跌到地下室。
原来,二楼和地下室之间有个通道。
就是我们在一楼看到的那根圆柱。
我被推进地下室时,听到了江寄喊了一句“一一!”
但随着上面的盖子被关上,就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
下面漆黑一片,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到。
我结印掐诀,这才看清了四周。
却没想到是七具烧焦的小孩尸体。
他们以我为圆心,脚朝着墙,头朝着我。
头盖骨上正是十字型豁口。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七具尸体突然张开嘴。
它们统一吐出气体,迅速侵入我的口鼻。
我暗叫一声糟糕。
这是尸气,对我而言十分致命。
我当年被姚仓养在坛子里,日夜灌以尸虫浇养。
久而久之,身体中便钻入了尸虫。
它们经常会在我的血脉中流动。
虽然被我压制了多年,可还是经不起尸气的刺激。
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除了江寄外,就只有一个人。
姚仓!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局竟然是专门为我做的。
随着体内毒素发作,我感到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剧烈的疼痛让我冷汗直冒。
“哇”的一声,我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一时之间,我疼得无法动弹。
可周围的尸体却“唰”地一下起身。
它们的脸部焦黑,散发着呛鼻的味道。
张牙舞爪地像我走来,森森白牙一开一合。
好在江寄及时赶到,将我护在怀里。
她低头关心,“一一,没事吧?”
我摇摇头,抬手想要制止她变身鬼神。
可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身躯变大,身后批了个黑色的斗篷,在无风的状态下,猎猎作响。
随后,她张开大嘴,将地下室所有的尸气吸入体内。
然后忍痛从我的腰间拿出一枚五帝铜钱,用力弹出。
那铜钱在空中旋转了一圈。
打在了焦尸的脖颈处。
它们纷纷失去行动,躺倒在地。
江寄儿时的遭遇和我相同。
尸气对她同样有毒。
尸体们倒地的瞬间,她也疼晕了过去。
我连忙将她送回玉佩养伤。
“你没事吧?”
小道士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我抬起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上面的门已经打开了。
方珂本打算看我笑话的将手机对准我。
却让看直播的观众亲眼目睹我站在原地,就让四周尸鬼轰然倒塌的壮举。
方珂的笑僵在脸上。
手机中弹幕开始刷屏。
“我去!什么情况?”
“这小姑娘有点东西啊!刚才她站在原地都没动,就把周围的尸体干趴下了?”
“那个什么,小鬼差呀,我承认,我刚才骂的有点大声。”
“救命,我好像成为了女主打脸文里的恶毒NPC。”
弹幕里不是道歉,就是夸赞。
方珂一气之下关了直播。
尸气激起的毒素被我压制下来。
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一脚踹碎墙上的七面镜子。
焦尸中的冤魂也漂浮在了尸体上空。
在征得它们的同意后,我结印作了超度。
这才只身一人走出去。
阵眼已破,孤儿院如今就只是个普通的孤儿院了。
可我和方珂的帐还没算完!
11
但我上去后,还没来得及找方珂的麻烦,就发觉大家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寄在开门前就进来了。
果不其然。
还没等我坐稳,方珂指着我喊道:
“刚才我们眼睁睁看着江寄穿过大门,如今又不见了踪影。”
“她一定是鬼,而你恐怕也不会是人吧!”
我还没找她麻烦,她倒是倒打一耙。
我倒想看看她狗嘴里吐不吐得出象牙。
她继续言辞激烈道:“我就说你和我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说!是不是伪装成曲一的鬼!这孤儿院的一切想必也是你弄出来的吧?”
众人听到这话,大惊失色,纷纷远离我。
“确实有可能,从一开始你就扮猪吃虎,摆明了是故意引我们过来?”
“还有,之前在楼下,她也用激将法,逼我们走后门。”
我:?
不是你们以貌取人、有眼无珠嘛。
咋还赖到我头上了?
我大喇喇地翘起二郎腿,“你们凭什么说我是鬼?”
笑死,我正宗活了三百年的人。
还能指人为鬼不成!
“鬼怕朱砂,不行,刚才你还摸珠串来着。”
“听说鬼的脚跟不着地,哦......不对,着地了。”
“她没有影子!”
方珂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众人这么一听,果然朝我看了过来。
灯光下,我脚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
不是吧,点儿背到这种地步。
我本身是半人半鬼。
刚才为了压制尸毒,失去了不少人气。
结果,可不就是没影子嘛......
方珂瞬间拿捏到了我的把柄,“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快!我们得赶紧把她绑起来,免得一会儿作祟害人!”
我冷眼看她作秀,头上最后的人魂几近腐烂。
其他人头上的崇拜之力则愈发明显。
看来,她已经控制了其他人,众人自然唯她马首是瞻。
他们拿着不知道从何处找来的绳索,摩拳擦掌地就要来绑我。
那沉默寡言的小道士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
我看了眼,他和方珂之间没有连接。
“她虽然没有影子,但不是鬼。”
大家见他为我说话,手上的动作愣了下。
方珂不以为意,“小道士,不要在这个时候同情心泛滥!她要不是鬼,怎么会没影子?”
小道士犯了难,气急之下喊出一句。
“她是我祖宗,绝不可能是鬼怪。”
我:啊?
这......
救人也不兴瞎说啊!?
12
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
但无奈对方人多势众。
我们还是被五花大绑,扔到了一楼的房间里。
看方珂的样子,很快就会堕为行尸走肉。
到时候,其他人恐怕都会成为她的腹中餐。
那几个人看着就不太爱洗澡。
想想都恶心。
小道士进了房间后,立刻使用缩骨术挣脱了双手。
他想来帮我解开,我却双手一摊。
绳索直接化为灰烬。
小道士愣了下,随后笑笑,“也是,小小的绳索怎么困得住您。”
说罢,他开始沿着墙壁摸索,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我对他刚才的称呼有些在意,“你刚才叫我祖宗干吗?”
小道士听闻回身,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我情急之下,叫错了。”
就说嘛,我一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子孙后代。
“我其实是想叫师祖来着。”
啊?
这......
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你看看清楚啊,我还没你大,怎么可能是你师祖。”
他摇头笑笑,“我知道您至少活了两百年,不用隐瞒了,我们明月堂的墙上还挂着你的画像呢。”
明月堂?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我尸毒发作,有个上山采药的药童救了我。
在他照顾我的那段日子里,出于报答,就教了他一些奇门遁甲,易经道术。
没想到那个小孩竟然开宗立派,还把我奉为了师祖?
就......挺魔幻的。
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屡次看我,在关键时刻又替我说话了。
但我依旧搞不清楚他来这里的原因。
小道士见我认下师祖的身份,便有问必答。
原来,他也是这家孤儿院的。
当年焚烧案发生时,他刚好8岁。
看到了全部的经过。
那时候太小,不知道道士在做些什么。
可在被明月堂领养后,学了些道术。
立刻明白了儿时道士的所作所为。
他知道的比我要更多一些。
其实,这家孤儿院的七星阵是天然形成的,七个星位原本就有柳树生长。
柳树通阴,是做阴阵媒介的不二之选。
为了掩盖这个地势,姚仓将柳树砍倒,只留下树根。
还在上面建了路,造成人为摆阵的假象。
这才让我忽略了关键的一点。
天然七星阵和人为七星阵有个最本质的区别。
那就是范围。
如果说人为七星阵能够吸收七条人命的魂魄。
那么天然七星阵一旦开启,便能掠取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灵。
而这些生灵足以复活一个人!
13
想到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姚仓当年被我重伤,恐怕已经死了。
但他精通道术,想必用了什么法子躲过阴差的追捕。
怪不得我几百年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而这家孤儿院的天然七星阵就是为了他的复活。
那也就意味着......
他就在我们七人之中。
是方珂!
我本以为她是要钱不要命。
看来也不过是姚仓的受害者。
对于自己魂魄腐烂,即将被人夺舍的事情一无所知。
小道士蹲下来,继续摸着墙角。
“咔嚓”一声。
他按到了什么按钮,墙根弹出了凹槽。
里面放着一根柳枝。
我们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这是阵法的媒介。”
“其他的六个房间里,一定也葬着柳枝。”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外面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我面色严峻起来,“方珂开始下手了,一旦她吞噬了其他人的灵魂,就会变成无魂无魄的走尸,到时候,姚仓就会彻底夺舍!”
可眼下天然七星阵的柳枝也需要寻找。
小道士显然也知道自己不是姚仓对手,对我抱拳行礼道:
“师祖,我去找其他的柳枝,就不给您拖后腿了。”
这声师祖还是听得我别扭。
此次对阵方珂,我其实没有多大把握。
之前尸气激发的尸毒开始在体内叫嚣。
若是关键时刻毒发,后果不堪设想。
我已经做好了和他同归于尽的打算。
如果我死了,江寄就不会再有那样的愿望。
到时候,应该就能够投胎转世了吧。
也好,至少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将腰间玉佩摘下,递给小道士。
“找到柳枝后,立刻带着她离开。”
小道士犹豫,可外面的惨叫声已经渐渐微弱。
我不免有些急躁,“废什么话,赶紧走!”
小道士点点头,将玉佩收好,从窗户逃到隔壁房间找柳枝去了。
若是江寄没有昏睡,恐怕会在玉佩里骂我。
想到她怒发冲冠的模样,我不自觉勾起唇角。
可时间不容许我再想。
因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着我开门窜进了鼻间。
大厅里除了方珂,其他人早已没了气息。
他们尸身上方飘出的灵魂全数被方珂吸收。
她整个人被黑气笼罩。
“我的宝贝徒儿,好久不见啊。”
方珂那雄浑的嗓音让我意识到:姚仓已经夺舍成功了。
他“桀桀桀”的笑声让我不寒而栗。
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冥纸。
那些冥纸落到周围尸身后便遁入其中。
尸体全部起身,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他们因为死前的痛苦而五官扭曲。
嘴角却咧成了不自然的弧度,仿佛在笑。
他们围着我的圈越来越小。
我抓住扑来的行尸,一股阴冷感钻进手心。
它脖子一扭和我对视,双眼猩红,睚眦欲裂。
却突然张口说话,声音稚嫩。
“一一,我们玩儿捉迷藏吧。”
我彻底呆住。
是小乖的声音。
其他行尸也开口喊我。
“一一,这个汤圆一点都不好吃。”
“一一,你说师父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啊。”
“一一,你和江寄关系那么好,能帮我跟她道个歉吗?”
“一一,......”
“一一,......”
他们丑陋的面庞却有着天使般的嗓音。
那些声音是我儿时的玩伴。
也是我在暴走后害死的家人。
心脏仿佛被利刃刺穿,痛地我眼泪不停流淌。
14
我被趁机偷袭,狠狠地摔在了墙上。
姚仓的声音响起,“我最宝贝你们这些徒弟了,怎么忍心让他们被阴差抓去。这不,正好让他们陪着你好好叙旧。”
我听懂了姚仓的言外之意,这些行尸体内的是大家的灵魂。
如果我反击了,他们将会魂飞魄散。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做错了。
花了几百年去追逐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却从来没有想过死去的大家。
若是我关心过,他们便不会受着三百年的苦。
他们原本可以普通地过完一生。
都是因为我......
眼见行尸们朝我走来,那如利刃般的指甲伸向了我的脖子。
可我没有动。
或许现在死,也还来得及。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可料想中的痛苦没有发生。
反而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接着,我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我的头上。
抬头一看。
是江寄。
“曲一。”她嗓音沙哑,眼眶发红,抱着我的手微微颤抖,“不要让姚仓的引怨咒影响你。”
“阿寄,你流血了!”
我彻底慌了。
鬼没有肉身,不会流血。
可此刻江寄的唇角却在向下滴血。
这意味着,她的魂魄受损。
她开始变得透明。
我知道,这是魂飞魄散的前兆。
“江寄......”我的声音颤抖,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温柔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哭什么,我又不是没死过。”
我慌张地把腰间所有的东西翻出来,想找到玉佩。
它曾经能够护住她,这次一定也可以。
可我忘了,玉佩在小道士手里。
她苍白着脸,扯出一抹笑,“临走前,完成我一个心愿吧。”
她低头,吻了我。
眼角的泪水划过,落在了我们相交的唇上。
可这不是带有情欲的一吻。
突然,我像是进入了江寄的脑中。
看到了她眼中的过去。
我和她都是孤儿,在慈幼局长大。
后来,和其他5个孩子一起被姚仓领养。
可等我们长到8岁,就被泡在了坛子中。
姚仓天天向里面倒些不知名的毒虫,啃食着我们的皮肤。
那几十年来,我们生不如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坛子渐渐变少。
除了我和江寄外,其他5个孩子都死了。
但姚仓没有放过他们,用束鬼链缚住了他们的灵魂。
直到有一天,他将我和江寄搬到了一间屋子。
看到江寄不住地喊着疼,我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
接着,周围狂风大作,大门被刮开。
坛子也在风压下跟着碎裂。
我开始能看到不属于阳间的东西。
并清晰感受着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正向我们所在的院子里汇集。
我无意识地操控着孤魂野鬼。
饶是姚仓道术非凡,也被重伤。
等我恢复意识后,他便不见了。
接着,便是我以为的真相。
看到小乖等人的灵魂,我以为是我失控杀了他们。
但其实,他们早就死了。
15
我忙着寻找江寄离散的魂魄。
并没有注意到,小乖等人的灵魂被阴差带走,早就已经投胎转世。
后来,看到我每年都在忌日心怀愧疚,受尸毒的折磨。
江寄便想要尝试着告诉我真相,但每次提起过去,我都会头痛欲裂。
久而久之,她便无法再提。
在随我去各地找寻姚仓的过程中。
她也学会了鬼术。
有一条鬼术能够将记忆分享给他人。
那就是亲吻。
所以,才有了后来她屡次索吻的事。
回忆结束,我的视线也回到房中。
可江寄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粉红色香囊。
外面还丑陋地绣着一只似鸭非鸭的鸳鸯。
这是我小时候送她的生辰礼。
江寄不在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胸腔像是被千斤重物压迫,令人窒息。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伴随着嚎啕痛哭。
我彻底失去了控制,双眼赤红。
周围开始狂风怒号,一道道近乎透明地身影朝着这所房间聚积。
孤魂野鬼们向我靠近,站在我的身前,成了我的孤魂军团。
他们身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痛苦的嚎叫声在孤儿院回荡。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他们高声嘶吼,朝着姚仓扑去。
我转身捡起江寄的香囊,轻轻摩挲着。
背后是姚仓渐渐微弱的惨叫声。
我赢了姚仓,却输了一切。
太阳渐渐升起,晨光照进窗户。
百鬼纷纷消失。
房间内只留下了我和奄奄一息的姚仓。
我慢慢走近他,冷漠地问他有什么遗言。
姚仓吐出满口的鲜血,“桀桀桀”地笑我。
“曲一,我只后悔当年激怒你的时候,没打散江寄的魂魄,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败北。”
他见我面如死灰,语气中带上了嘲笑。
“别想了,就算我死了,你也会继续长生不老,没办法去陪那个丫头。”
“不可能!”我拎起他的脖子,不敢相信。
“我长成不老是因为你的尸虫,只要你死了,尸虫就会消失。”
他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曲一,你真是愚蠢至极!”
“不是因为我找上你,才让你长生不老。而是因为你本就长生不老,我才会找上你。”
“你是曲家后人,世代都受着诅咒,注定要带着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永远地活下去。”
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却继续笑道:“和你相比,我也死得痛快些,哈哈哈。”
话毕,他便一命呜呼。
独留我一人怔愣在原地。
这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师祖!”小道士探头探脑地出现,“您没事吧?”
没事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还活着。
可这活着对我来说,是诅咒啊。
小道士不知我心中所想,自顾自地说着。
“还好我关键时刻收起江寄姑娘的魂魄,不然,被那些孤魂野鬼误伤了就不好了。”
“嗯。”。
我没经过大脑地应了一句,却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不顾形象地抓住他,不住地摇晃。
“你刚才说什么?江寄在你那里?是不是,是不是啊!”
小道士眼冒金星,一副被晃吐的表情。
“师祖,您能不能先松开我。”
我立刻松手,“她呢?”
小道士拿出那枚玉佩,“江寄姑娘在里面,但现在沉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知道江寄没事,我喜极而泣。
后来的事情,就都由明月堂出面善了后。
王承福为了妻儿的安慰也去主动自首了。
但对于鬼怪的事情,只字未提。
孤儿院当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也都没有传出去。
至少在阳间没有。
可阴间和道家却是家喻户晓。
我也因此有了个绰号——小鬼差。
至于江寄,她天天在明月堂吃香火,很快就变得活蹦乱跳。
曾经莫名其妙的昏睡也彻底消失。
我们再次地踏上旅程。
只不过这一次,不为复仇,只为游山玩水。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