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似流水,转眼间周崇墨五岁半了,由一个哭鼻子的娃娃成长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儿童。
在周崇墨四岁的那年冬天,崇墨姥姥家的大黑狗下了一窝小狗,送给了崇墨一只。到如今,这只小狗也长大了。闪闪发亮而又湛湛有光的一对大眼睛,两只耳朵如同峭立在崖壁上的山峰,显得英气十足,猩红的舌头时不时地吐出吞进,四条腿又粗又长,长长的大尾巴垂在身后。
这只金黄的狗小墨叫它大黑。大黑特别通人性,崇墨家从来都不用铁链来栓它而是自由放养。尽管如此,它却不会乱跑,很是让人省心,也很护家。同时也是小墨小熙兄弟俩的守护神。他们与大黑之间的感情特别亲切。
由周舜儒家到周孝仁家要通过一条狭窄的小过道。这样一个被高墙夹在中间的窄过道,在一端向另一端走去显得特别的幽长。如果是在夜间行走,会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怖。
今天很特别,本来小墨哥俩外出去玩,晚饭前回家时,发现家里的栅栏门上了锁。俩人也没有钥匙,于是来到奶奶家。吃过饭后,如果是往常的话,奶奶总拄着拐杖,夹带着粗重的哮喘声缓慢地将俩人送回家。但是今天,他们没有用奶奶送。
“你们不怕黑啊,过道里有‘大麻猴子’”?奶奶问道。
“爷爷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手拉手啥也不怕。是吧,小弟?”崇墨巧妙的回答说。
“哎呦呦,咦——!咱们这俩小淘气还真不简单啊,还没上学堂吃戒尺呢,讲起话来就一套一套的啦!老头子,你瞧瞧,这是你调教出来的孙子,长出息啦!”奶奶赞叹地说道,心中充满了欣慰。
“奶奶,哥哥他可胆小了!那次走了一半他就喊着要回来,那时候天还不太黑呢”。崇熙稚嫩的声音响道。
“是嘛!那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大胆了呢?”奶奶问。同时用手在崇熙柔滑雪白的脸颊上捏了捏。崇熙长的很俊俏,也文静,十分讨人喜欢,不像崇墨一般好动。
“因为那次走了一半,前面跑过来一只大狗,眼睛特别亮,哥哥以为是大麻猴过来吃我们呢,就吓哭了,我没哭。等它到我们跟前一看原来是咱们家大黑!我爸说大黑是来接我们俩回家的,它早就嗅到我们的味道了,所以今天哥哥就不让您送了”。周崇墨的老底被弟弟揭了个底朝天,他就拧了拧小熙的耳朵。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嫌我一把老骨头走路慢呢”。奶奶说道。
“没有没有,每次您送我们回家我们都特别心疼您。我们将来好好读书,赚大钱,然后给奶奶买好多好吃的,这样奶奶的病就好了。哥哥还说他见过孙悟空吃过的蟠桃,吃一个多活三十岁,吃两个多活三百岁,我们长大了也给您买蟠桃吃”。这样的宝贝孙子,说出如此讨人喜欢的话谁又不喜欢呢!
“真懂事,崇熙长大了,知道心疼奶奶了,奶奶亲一口”。奶奶高兴地说道。
小墨右手拉着崇熙的左手一步步的向过道走去,而奶奶则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他们渐渐的走远。
“哥哥怎么大黑还没来啊?”小熙问“哥,你手抖啥?”
说完前面一个两眼闪光的动物疾驰了过来。
“哥,大黑来了,大黑来了”。小熙欢呼道。
“弟,你别说话,万一把大麻猴子招出来怎么办”?小墨担忧地说。
“那怕什么啊,我们有大黑呢!”
“那大黑要是打不过它呢!别说话”。
“我就说,我不怕,大黑一定打的过它”。
“你不能乱说话的,你忘记爷爷今天教我们的‘七出’啦!其中就有一条,不能乱说话”。小墨说着。
周舜儒给小哥俩讲的七出哪里是这个意思。七出本是古代男子休弃女子的七种原因。一是不孝敬父母,二是无子,三是淫,四是好妒,五是有恶疾,六是口多言,七是盗窃。小墨将口多言理解为不能乱说话了,其实也对,只是放在哥俩现在的情景里就显得不适合了。口多言本意应该是与人交谈不要议论别人的是非,不要出言诋毁和重伤他人。
周舜儒还给他们讲,但凡口多言的人都是好妒的人。并且还给他们讲了汉时丞相陈平小时候的一个故事。陈平还小的时候父母早亡,他就跟着大哥大嫂过活,由于他要读书学习,不懂生产,衣食住行都依赖大哥,所以大嫂很不乐意,几乎每天都数落他。尽管这样陈平还是十分尊敬大嫂,也不将这些告诉大哥。有一次他偷偷来到父母坟前,放声大哭,将心中的苦楚全部倾诉给死去的父母,却被大哥听到。于是,大哥说什么也要把大嫂休掉,在胸怀宽广的陈平的劝说下,大哥放弃了休妻的决定,此外大嫂也保证不在做出口多言的事情。从此以后,一家人过的很快乐。
小墨哥俩走到家门口,发现一片漆黑,院子的铁栅栏门上着锁,于是又回到了奶奶家。叶秀竹每天都要加班,这个时候的工厂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轻松,为了赚钱,厂长在使用工人方面特别狠。为了生活,人们不得不选择一条这样的谋生路。
派出所院内灯火通明,一边的长椅上依次坐着周孝仁、周孝懿、孤独莲。周孝仁坐在靠近门口的一端。身着警服的魏东郭正拿着笔唰唰的记录着什么。
“周乡长,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简单的做一下笔录,你们先回家吧!别让家里担心。如果张乡长他们那边要起诉的话或者派出所这边传你们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说话的正是兰坡乡派出所的警员魏东郭。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所里有事啊?”魏东郭的妻子郑美荷问道。
魏东郭没有吱声,而是神情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像是陷入无尽的苦恼之中。
“你今天怎么了?平日里不是这样啊!我听说周乡长被调到中丰乡了,是因为跟咱表哥争吵,破坏了班子团结。我跟你说啊,虽然说张开明是咱们表哥,在兰坡乡任职乡长,可是你别忘了,咱们儿子的二胎问题是周乡长帮着咱们解决的。人家对咱们有恩,你可不能忘。”郑美荷嘱咐道。
“我不知道有恩啊?就你一个人知道,可眼下这事你让我一个小警员能怎么办。一边不依不饶吵着要打官司,一边步步紧逼的要讨公道,我是想在表哥和恩人之间搭个桥做个和事佬,化解这起纠纷,可是我能做到么?表哥表嫂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独孤莲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没有过耳闻,纵然周乡长通情达理,可我也是不能化解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愁。”魏东郭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你这话口张开明跟周孝懿打架了?”
“不是他们俩打架,是他们俩的媳妇打起来了。早就有所耳闻,表嫂与独孤莲在学校一起工作时就矛盾不断,没想到这次居然闹得这么凶。”魏东郭说。
“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居中调解一下呢!”
“独孤莲回学校经过表哥家,表嫂见她经过,就指桑骂槐,可是整条街就独孤莲一个人,傻子都知道在骂她了,再加上平时她们的矛盾就很多,又不是什么善茬,就对骂起来了,结果表嫂落了下风。就跟表哥一起追到学校把独孤莲打了,独孤莲哪能咽下这口恶气,就带着周孝懿跑到表哥家里讨公道。谁知没有讨到公道反被表哥把周孝懿大拇指弄折了。”魏东郭对郑美荷说。
周孝仁回到家,生起了火往锅里放了一勺米,将剩饼和菜也一块热了。而崇墨兄弟俩则早早地睡下了。
周孝仁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叶秀竹还没有回来。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去想叶秀竹了,此刻想的都是今天发生在张开明家的一切。他不敢去想太多,也不相信这样残酷的事实,张开明怎么能反咬一口呢!
明明是他们先挑起的是非,并且找到学校对独孤莲动了手。周孝懿去他家理论也是人之常情啊,可他们偏偏这么不讲道理还将所有的过错反推到了周家的头上。
这口气放在谁的身上也不能就这么咽下去。而张开明要打官司,就这样赤裸裸的颠倒黑白。即使周家占住了理,却也被动了。
“铃铃铃……”一阵自行车车铃声响起,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惊醒了沉思中的周孝仁。
“崇墨他爸,快出来接我,太累了。这个该死的主任又分给我那么多活。”叶秀竹疲惫地说。
“哎!我说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磨蹭啊!快出来帮我抬车子啊!”叶秀竹将自行车放在了后院说。
周孝仁无精打采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