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的童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童年本事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可任平生不是,他是在恐慌与无尽的期待中度过的。
平生,他一直不明白父母为什要给他取这个名字。刚开始学习认字时,他最先学了这两个字,不是因为那是他每天都必须写在作业本上的名字,是他想知道这两字含义。这两字经常出现在大人们的嘴里,与他的名字何其相似,好像是平安过一生的意思。既然父母希望他一身平安,为什么又会把他扔在这个荒芜的小村子里,对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很久很久以后任平生才真正的理解到两个字的含义,一蓑烟雨任平生。可那是以来不及了,该犯的不该犯的错他都犯过了,虽是在懵懂中犯下的错,却是余生用尽生命都不足以弥补的。
任平生五岁时,父母带着来到一个远房的亲戚家。父母说那是他远房舅舅,由于父母平时生意忙碌,没有时间回乡下探亲。恰好在这时舅舅生病了,虽不是多亲的人,但走一趟也是必要的。
那一年,平生跟着父母来到了舅舅家,红树林村,小山村虽地处偏僻,那一处红树林却为这萧条,荒芜的山村增添了若有若无的生气。就是那一处红树林,陪伴了他整整十五年。
舅舅家和他想象的一样破烂不堪,土墙,瓦房,看起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让他轰然倒塌。破旧的木头们,用的还是那种老试的门锁,门缝两边的泥土有些松动,有的已经掉落。从细小的土缝中就能看见里面的陈设,应该是父母口中的简单,纯朴。
舅舅躺在老试的木头床上,只要在上面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像它在预示着它即将寿终。
屋里没有多余的板凳,舅妈把唯一跟凳子让给平生,自己做到床边。舅妈哽咽着说着舅舅的病情,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不停地落下。伤心过后,又很快拭去了泪水,百难之中挤出了一点笑容。平生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个笑容,那是一个女人,从万般困境中,滋生出来的坚强,坚韧,无所畏惧,却又单着满眼的惆怅。但无论生活给过他多少磨难,还是要笑着出面对。
父母把舅舅送到了县里的医院治疗,舅舅的病情渐渐好转。这一天,舅舅出院了,舅妈做一桌丰盛的午餐,平生想这大概要花上他们半年的积蓄吧。舅舅,舅妈基本没动盘里的肉,只是推向他们。舅舅,舅妈,不擅长言语,读书不多,说不出华丽的词藻来感谢父母,这么一桌丰盛的午餐,把他感激之心深深的藏在了里面。这一顿饭,平生吃的苦涩,甜甜的脆皮鸭他却吃出了苦瓜的味道。他没有想到,从那以后他却爱上了苦瓜,他的人生就像一根苦瓜,越是像前苦涩越多,多到浸入了血液,多到就像大海里的水,永远流不干。
舅舅的病好了,舅妈脸上的浓雾也都消散了。任平生看着那张朴实的脸上绽开的纯朴笑容,心里照进了一丝暖阳。
今天是红树林村赶集的日子。平生没有见过,这里的集市和城市里肯定不一样,那种神秘的感觉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他缠着舅妈跟着一起去了。
平生今天玩的很高心,见过了很多城里没有的。高高兴兴的回到家,舅舅告诉他爸爸妈妈生意上有点急事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接他回去。舅舅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这话他说起来一点都不自然,纤细脖颈上的喉结因紧张不停地上下滚动。
平生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错。他从未离开过父母,他还是小孩承受不起这玩笑。在记忆里父母一直很爱他,他每一次出去玩回去晚了一点,父母都焦急的四处寻他,然后把他报在怀里。这一次怎么会丢下他呢?平生不相信,不相信父母会这样丢下他。平生抱着舅舅拼命的问着,摇着。眼里大颗颗的滑落了下来,打湿了舅舅的衣襟。舅舅也不说话,只是把他抱在怀里在心里说着,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他们会回来的。
此后的每一天,平生都会都会坐在村头的小山丘上,望着通向村子里的路,一复一日,等来的都是失望。无尽的等待让他年幼的身心疲惫不堪,绝望像洪水般席卷全身,带走了所有的希望。
每天无果的守望,带来的只是无尽的失望。平生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父母为什么会狠心的抛弃他。他虽然那时才五岁,可在同龄人的小孩当中,他各方面都要很优越,他礼貌,乖巧、懂事,为什么父母还是会不要他。舅舅一直说,天下没有不爱子孩子的父母,说他们会回来。可他们却一去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