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终于明白,这世间有多少穷尽一生的等待,就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叁月初一那天,我照例去鸡鸣寺,出来的时候,曾全正站在门口,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看到我也没有说什么,我们都没有感到惊讶,似乎这一切都是说好的一样。暮春时节,樱花开尽,柳絮飘得像雪花一样,一朵朵一片片,落在身上头上,彷佛一下子就到了暮色苍苍的年纪。
我们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起走着。沿着我们当年走过的路,熟悉的不熟悉的,南京始终都还是南京,就像是阿英煲这么多年一直还开在那里。我们依然没有说话,我们都好像忘了当年点了什么,但似乎都还记得对方喜欢什么,我点了他喜欢的他点了我喜欢的,依旧一人要了两瓶啤酒。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就像是回放默片电影,一帧一帧,咔哒咔哒。
世间最美也最疼的事,大致也就是如此了吧。
吃完我去结账,阿英煲出来又走了一段,我说:我得返回鸡鸣寺开车,你怎么回。
曾全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跟着我。
我回头看了他几次,他就走到我前面,也回头看我几次。我们都过了爱开玩笑的年纪,甚至也忘记了如何去笑,但那一刻,我心底的冰雪已经开始消融了。
走到停车场已经快九点了。我说:我送你吧
曾全就上了车。
启动后,车子就自动连接了蓝牙,车厢里响起了黄耀明版的暗涌
曾全把头探过来说:老哥,你竟然听违禁歌曲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对视然后都笑了
我说:神经,安全带
曾全边系边说,还是这俩字最好听
我没有问他去哪,就这样一直开着,经过南京长江大桥,又经过河西的有轨电车,四月的晚风已经不凉了,那晚南京星光依旧暗淡,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那夜特别的亮。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停在一个路口,我说:去吃点东西吧,都这个点了
曾全也不似下午那般深沉,他说:那我要去吃健康食品,烧烤火锅小龙虾
说着我们在一个烧烤店坐下来,老板出来招呼,我们看着菜单,老板说:我记得你俩,哪一年来着,大半夜你俩跑来吃了炸串又跑又跳的,是你俩不
我抬头看,曾全先说,12年前,还吃了份炒饭
我说:老板记性真好,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好
老板笑道:12年了啊,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先点着,我送一盘毛豆6瓶啤酒。咱们这也算是缘分呐
我和曾全对视,在这路边的露天座位,我们终于放下了重重的伪装,我弹了他一下,他主动把头往前伸过来。
这一刻,我们等了12年。
那天的烧烤特别好吃,曾全说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现在吃啥都怕长肉,我说那你还说要吃烧烤,他说无所谓了,跟你一起长胖。我说吃一顿又不会胖,他说那就天天吃。
我们就这样没有话题的瞎聊着,我说一句他说一句,不用再思考怎么回答,也不用想要不要回答,他说我的喉结更明显了,我说他的发际线也有些明显了,他说我的手表真好看明天他也去买一块,我说最后一串鸡肉你吃了吧我吃不下了。
我们一直坐到凌晨两点多,哈欠连天困得眼泪都下下来,才被老板催着说打烊快回家。曾全坚持自己叫车走,我叫了代驾。成年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大概就是这样吧,年轻时候不管不顾就是想黏在一起,那时候啥也没有就是有时间,后来大了,就不想麻烦对方,总觉得这样就是对对方好的。
刚到家,曾全打来电话,问我到家了吗?我说刚到 他说他也到了,我说早点睡吧,他说反正也不早了,我们聊聊吧,我说:你说
电话里,他说了去英国后发生的事情,说了怎么退学的,怎么又在英国呆了将近一年多,后来怎么回国的,回来做了什么,现在经营一家咖啡馆,他说这些年一直想再找我,但都没有勇气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平常,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我紧抓着电话,彷佛抓着他的过去一样。
他问我这些年怎么过的,我说也没觉得怎么过,也从来没想过要怎么过,就这么一天一天过来了
他问我偶尔会想他吗?我说会的,有时候会,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他问我这几年️有认识其他人吗?我说有,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吃喝嫖赌都干
他问我我妈最近好吗,我说挺好的,之前还会问起你,后来也不提了,他说,改天去看看她,要不是她给的钱,他也不会拥有人生第一条项链 我说那项链还在吗?他说在的,断过一次,后来修好了 我说我有一次梦到你跟我说项链丢了,他说那你有帮我找吗,我说有啊,他说你怎么找的,我说我几乎环游了半个地球去找的,也没找到,他说没找到的东西要么就在身边要么就再也找不到了,有一次在关西机场,捡到一张签名写着Kin的付款单,我以为你也在机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我说那可能我真的在吧,有一次我听到有人叫我但也没找到人,他说你是哪一年去的?我说16年3月27日从关西离开的,他说,关西真的是开了我们一个大玩笑 沉默片刻我说,也算是同游了,这么说来我们也是有可能一起看过电影,一起乘过一趟地铁的,他说他一个人不看电影,平时也不乘地铁,我说那这样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说论情他一定不比我少 我们都笑了 我接着说,谁成想后来坐在KTV你就进来了,当是我真的感觉我都石化了,眼睛都要爆炸了,他说,我看到你我也呆掉了,我都不知道是该继续往里走还是赶紧跑,我说我是大灰狼吗你见我要跑 他说你不知道就是那种你终于见到那个你日日夜夜想见又不知道如何再见的人时心里有多么矛盾,我说,老毕也真的开了一个大玩笑,他说老毕太了解你了,所以他骗了我,我真羡慕你,不知道老毕为什么一直都很偏爱你 我说:不说这些了
他问我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说我估计要睡到明天晚上了
就这样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说了不知知道多少个晚安和挂了之后,我们才挂掉电话,手机已经滚烫,眼睛和心里却十分平静,老毕说的对,大寒过去,必定立春,世事总归是向着好处再走的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我被狗吵醒,才发现手机有7个未接来电,是阿边妈妈打来的
我赶紧拨过去,阿边妈妈接起电话,说:
Kin,你在哪里上班啊,阿边有一些东西是给你的,我给你送过来。
我虽然有些迷糊,但从电话里依然清晰的听出了阿边妈妈的哽咽声,我问,阿姨,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抽泣声,然后是沉默
两周前,阿边在219国道1451公里处,发生事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
我只觉得头很痛,无法睁开眼睛,我还记得他那次他到嘉兴找我,跟我说要去冈仁波齐
我问阿边妈吗:他去到冈仁波齐了吗?
阿边妈妈回到:我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接到电话,是当地政府打过来的
我说:阿姨,那需要去那里吗?
阿边妈妈说:政府说阿边随身有一个本子,上面写这,一旦出事,就地天葬,他姐姐说就成全阿边的心愿
我们都沉默很久,阿边妈妈说话断断续续,我也总是感觉耳边️什么生声音让我无法听清 有一刻我甚至觉得我还是在梦里
我驱车赶到阿边家时,阿边妈妈把一个袋子递给了我,说:阿边之前每去一个地方就会往家寄一张明信片,一开始我以为他寄错了,收件人都是写的你,后来寄的多了,我问他他才说,他是故意把给你的明信片寄到家里,等你结婚时候送给你当做礼物
我捧着那个袋子,看着一个个陌生的地址和邮戳,我无法控制我自己,这个一直以来我都是有事才找他一直占他便宜高兴时候想不起他不开心了总是陪着我的阿边,我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阿边姐姐把阿边妈妈拉到一边,姐夫递给我一只烟,我颤抖着手接过烟,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
阿边姐姐招呼我吃了碗小馄饨,说,阿边最喜欢吃小馄饨了,阿边妈妈一直在理阿边的东西,一边理,一边喊着阿边的名字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衣服、书包、书本、照片,和那年他生日我送他的悟空模型
我走过去跟她说:阿姨,我替阿边走一趟西藏,把他没走完的路走完
阿边妈妈拉着我说,Kin啊你千万不能去,阿姨不能对不住你,阿边也不会同意你去的
阿边妈妈拉着我,那一刻我甚至觉得,如果让我选择失去阿边还是曾全,我宁可失去曾全。当我发现我的世界里没有了曾全,我竭力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可今天当我发现我的世界里没有了阿边,我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我的灵魂被挖掉了一块。
从阿边家出来,我买了一张飞西宁的机票。去机场的路上我发了条信息给曾全:
曾,今晨收到阿边母亲来电,阿边于约两周前在国道219线1451公里处遭遇事故。阿边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没有走完的路,我想替他走完。今夜,我将飞抵西宁,明天西宁出发,直到冈仁波齐。如若有缘,等我回来。如若缘尽,此生珍重。
飞机起飞前我收到曾全回信:刚醒来,Kin,项链我一直保存得很好,断了的地方也看不出来了。请原谅我消失的这些年,余生,请允许我等你每一个朝朝暮暮!想你,保重,盼回!
我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落地西宁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西宁的天刚刚暗下来。到达酒店后,我就立刻联系租车公司,才发现西宁到阿里异地还车费要20000多,我又开始在一个论坛上找了很久,都没有适合的拼车时间和线路。我跟曾全聊了一会,他建议我先租一辆车上路,路上找人拼车,找到了就近还车,不要在西宁浪费时间。
于是我立刻租下一辆汉兰达,出去吃了碗拉面,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我跟自己说:Kin,加油!阿边,如果你能看到我,就跟我一起上路吧!
第二天早上6点多起来,7点半到达提车点,办好手续验好车就出发了,一路向西,第一天要先到达格尔木。中途去了趟塔尔寺,在塔尔寺我买了一张壁画一张白塔的明信片,寄给了我的地址,上面写着阿边收。
到达格尔木已经快8点了,吃了点东西,又去超市买了些路上吃的,回到酒店没有洗澡刷了个牙就睡了。
第二天六点起床,吃了点东西就上路了,我查的攻略说今天要开14个小时车穿越可可西里翻越昆仑山和唐古拉山到达安多。可可西里很美,我也终于看到了阿边说的藏羚羊和白唇鹿,天很蓝很蓝,像是刷了油漆一样,云很少,投影在山上呈现出一种流动的光,好似那山在动。中午不到12点,我到达昆仑山山口,海拔4768,我带的八宝粥早已冰冷,我看到有修路的队伍在做饭,就跟他们买了一份菜送了我4个馒头,吃到一半我看到一个嘴唇发紫疲惫不堪的人,他说他从格尔木走过来的,高反严重,我给了他两个馒头,我们就这样一起吃了起来。我问他,拉萨你还要去吗,他说他不行了,他得搭车回格尔木。我给了他一瓶水,买了个经幡挂在昆仑山上,我们就此作别。
从昆仑山下来,我开始头痛,路也变得不好走,时常只能开到20码,路边偶尔会看见死去的狗或者羊,双向单车道,我经常要借道超车,跟在大货车后面很慢也有点危险。
站上唐古拉️口的时候已经夜里快12点,风很大,我只穿了件卫衣,我走出车厢,抬头看着漫天的群星,就是那种银河系一般的群星,从地平线这边到地平线那天全是星星,那个画面我一生都无法忘记,阿边也一定看过这个画面。
回到车里,我冻得缩成一团,休息了十几分钟才继续上路。到达安多已经夜里2点。酒店人员跟我说,不要洗澡不要洗头,还不舒服就到一楼来吸氧。那晚我几乎没怎么睡,头疼的厉害,躺着更疼,就半坐着。我不知道阿边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起白天路上看到的一片云,像一只兔子一样,我一直朝那个兔子开去,那个兔子却离我越来越远。
第二天起来,吃过酒店的稀饭馒头我去吸了就半小时氧,又买了两个氧气罐,酒店人员给了我一些药,还有一壶甜茶,说不舒服了就吃药,喝点热的会好受一些。
快9点的时候我继续上路,头还是很痛,眼睛也痛,指甲已经发紫,但我还是坚持出发,今天要争取到达拉萨。
过了那曲后路就开始变得泥泞,很多路段修路,我一直低速行驶,当达当雄后我实在撑不住了,就在当雄住了一晚。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才到达拉萨,在八廓街找了家藏式客栈住下。沿着阿边告诉我的路径,从大昭寺到布宫,在色拉寺看辩经,在哲蚌寺爬一级一级的台阶,大昭寺门前晚上已经没有摆摊的人了,甜茶6块钱一壶的确好喝。
傍晚的时候,我就坐在布宫门前的广场,看着夕阳落下。我告诉曾全,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夕阳,金色的余晖铺满大地,显得无比神圣。
回到客栈,藏族扎西问我接下来去哪,要不要向导,我说我去冈仁波齐,他说冈仁波齐去一趟往返至少要七八天,路不好走,现在这个季节很容易下雪封路。我说那我也得去,他问我你一个人去吗?我说是,又说不是。我解释到,我的一个兄弟约两周前在去冈仁波齐的路上出事了,这次我是带着他的心愿去,替他走完这段路。藏族扎西沉默了一会,拿出一张纸写了一份去阿里的拼车广告,贴在门上。他说: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帮你找个人跟你作伴。
拉萨天黑得很晚,不知道是牛羊肉的腥味还是奶酪的咸油味再裹夹着寺庙烟熏的味道,只觉得拉萨的梨特别好吃,炒面特别咸。
第二天中午,藏族扎西说有一个姑娘想跟我拼车,我下楼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坐在那里了。
我们简单聊了几句,甚至没问对方叫什么,就说好了明早一起上路,费用一人一半。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那姑娘已经在等我了。见我下楼递给我一个面包一盒牛奶,说:王谦一,无锡人,你就叫我老王吧,接着又说,取掉吧,只有老王,我说:Kin,南京人
我们说着把行李放上车就出发了,我们先去了羊湖,阿边说的没错,我也遇到了一个抱着小羊的女孩,那小羊的确很可爱,羊湖像一块绿色的玻璃一样,在光影流动的山间,显得无比静美,从羊湖离开我们当天到达日喀则。
老王说,就住一间吧,省点钱也有个照应,反正也不洗澡不脱衣服的,我说,行
第二天一早,我们从日喀则出发,迎着远方金色的雪山,经过江孜和绒布寺,到达珠峰大本营。
那晚我们就睡着大本营的帐篷里,老王问我,为什么要去冈仁波齐,我说我替一个朋友完成心愿,她问我是女朋友吗?我说不是是我一个好多年的同学 她说两个人相遇不是恩赐就是教训,都是预定好的。我问她为什么要去阿里,她说家里催她结婚,再不出来疯一次以后恐怕没机会了。我说那你到阿里这么艰苦的地方,怎么不去海边度假?她说,阿里回来,应该人生其他的苦难就都不是事儿了吧
我们聊到很晚,像是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第三天我们近8点才出发,经过佩古错到达萨嘎。我俩轮着开车一人开1小时,2小时休息一次,过了珠峰大本营,一路上几乎是一天四季,车也没有从格尔木到拉萨时候多,一路上就是绵延不绝的群山,一望无际的碧蓝的天,和成群的黑的白的牛羊。
走完318,到达219的时候,我下车,朝着天空呼喊阿边的名字,告诉他我来了。老王也跟着我喊起来,我们喊的头晕口干️,在路边坐了好一会。
第四天在经过219国道2451公里处,我让老王帮我拍了张照片,我说,从这里开始,我们就是三个人了。
经过玛旁雍错我们当天抵达冈仁波齐山下的塔钦。快八点了,天还亮着,我和老王坐在一家餐馆,那天我还要了一瓶啤酒,倒成三杯,我和老王一人喝了一杯,剩下那一杯留给阿边。
老王提议,到都到了,我们也转山转一圈吧,我听说转一圈可以消除此生罪孽转十圈可在500轮回中免下地狱之苦转108圈可以今生成佛
我说行,我不管下辈子,此生我也不求成佛,我只愿将我身上罪孽除尽,让我可以安心过好余生的每一天
后来我们转了三天才把原计划两天的路程走完,我们从大金开始西行,第一天和第二天上午坡度有些缓,我们开了几天车也都没睡好,就一路走得比较费力,过完天葬场后坡度才有所稍减,在天葬场神秘又有些诡异的气氛中我们吃了点东西,我远远望着天葬场上空的秃鹫不知道阿边是不是最后从这个地方离开的。老王说,死亡不是结束,而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一个仪式。我捡了一块石头装在口袋里,就当作见过阿边最后一面的纪念。稍作休息我们沿着陡峭的碎石小道下山。往下看,南面是碧绿如玉的托吉错。但随后又是上山的路,抵达玛尼堆时,就看见了冈仁波齐峰,玛尼堆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经幡,我请了两个也挂上去,一个写了曾全的名字,一个写了阿边,从玛尼堆下坡,小道折向北进入拉曲峡谷再到达两腿佛塔,传说从它的两条腿之间穿过会得到神的保佑,而有罪的人则无法通过,那里海拔4750米。那晚我们就住在角洞,正对着辉煌壮观的冈仁波齐北壁。20块钱一个床位,整个房间都有一种油腻腻黑乎乎的怪味。第三天我们沿小路下到谷底,两侧是耸立的红色峭壁,跨过河上的小桥可以看到一座悬空寺,据说寺中神坛上方的玻璃柜中有一尊珍贵的塑像,会开口说话。
再次回到塔钦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我和老王都浑身酸痛。那晚我们吃了一锅热腾腾的羊肉,屋外是漆黑宁静的夜,没有灯光,没有汽车和空调的声音,偶尔几声狗叫,我们都睡的很香。
老王送我到阿里机场,她说她还要继续往前,到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我说我了结了阿边的心愿,现在我要回去完成我的心愿,老王说,如果我活着回去我们江湖见。我说一定活着江湖见。
在阿里机场,我寄出最后一张明信片,在登机口,我打电话告诉曾全,前尘已了,余生将赴,等我归来!
飞机从阿里到拉萨到重庆再到南京,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老王说的对,毕师母也是对的,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反而觉得更轻盈了,就彷佛我在天上遇到了阿边一样,此刻我回到人间。
终于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