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地缓慢移动着,双脚像灌了铅似的。窗外的月色真美,月儿是如此的圆润,层层白晕洒照在大地上,植物吐芽,动物静憩,世间万物都接受着滋润。她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森林,眼中闪过希冀之情,猛地用力,摇晃这阻挡她的门栏,那是钢铁铸就的带上锈彩的门栏。
一阵阵响声,另一个屋里的男人猛地惊起,套了件衣服便出了门,嘴里骂骂咧咧的,带着恼怒的神情,急匆匆走到她的屋前,说道:“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告诉你,你是我五万块买回来的媳妇,别想逃,乖乖等我弟弟回来后跟我成亲,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有些惊惧地看着他狰狞的面目,手来回地比划着,时而指向外面,时而指向自己的嘴巴。男人皱了皱眉,他只是农村大山里的光棍,没上过几年学,哪里懂什么意思,他有些谨慎地,又往门上加了一把锁,然后满意地走了。
她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夜有些清冷。她是一个苦命的人,但她没有放弃这副聋哑的身躯,她有爱她的父母,亲朋好友。可从那一天起,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留给她的是一片又一片乌云。
半夜里她想起了家里可爱的猫,调皮的弟弟,和善的父母。猫儿总喜欢依偎在她的怀里打盹,她和它都不会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弟弟还是那样,趁着她熟睡的时候,将她的头发弄乱,扎各种奇怪地,盘根错节地辫子,用在学校里学习的涂鸦,把她画成小丑,左一笔,右一笔;她的父母对这个家无比关切……
她的梦断了,从这里开始,她没有再想,她等待一个机会,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婚期将近,男人的弟弟也从远方赶回,她变得急躁起来,她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寻找着,寻找着,直到遇见了他。
他穿着休闲衬衫和牛仔裤,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像阳光一般温暖。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恋爱了,她仿佛看到了全世界。他是偷偷来地,他像有着难言的秘密,他是这个房子的常客,虽然总是在无人的时候。恋爱中的女孩像个傻瓜,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她只想跟他待在一起,哪怕多几分几秒也行。
光棍男人经常喝酒,喝醉宛如一条疯狗,时常拿她撒气,又时常被他弟弟拉走,她只看到一个背影,关于那个男人的弟弟。每次他都会带上药水和去镇上买的好吃的来看她,他有些疼惜地看着她,想说的话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和她都没有说话,但他们都懂彼此所想,对于他而言,她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他们没有捅破这层隐隐约约的窗纸,他们保持着这份情意。慢慢地,他们仿佛成为一个整体。
一天,山里的女人为她穿上婚衣,是中国红的那种,她没有化妆,头巾盖住了她的头,她怔怔地坐着,屋里就她一个人。窗外是光棍男子的粗声,人们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门开了,她的梦仿佛又破灭了。
他掀开了她的头巾,她的眼睛笑成两个月牙。他拉着她的手,悄悄从后门遛走。他们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醉酒的光棍男子终于发现新娘已经逃离,怒气冲冲地取出极少用的改装过的猎枪,它的威力极大,可以将一头牛活生生打死。
他和她慌不择路,光棍男子很快便追上他们,喘着粗气道:“妈的,给我站住,老实跟我回去!”猎枪别在光棍男子腰后,像极了凶狠的恶魔。他们没有回头,他们没有看到渗人的猎枪,他们仍然在跑。
光棍男子怒极反笑,酒气上涌,抽出猎枪,生疏地摆好阵势,“就是那个男人拐走我的媳妇,给他点颜色瞧瞧!”一枪,两枪,都相继打在他周围树上,森林里的鸟儿们被惊飞,他们停下脚步,背对着光棍男子。
紧接着,又是数枪打在同一棵树上,树的底部千疮百孔,树摇摇欲坠。他转过头,她站在他前方,“弟弟”,光棍男子酒开始醒了,有些错愕。
气氛有些凝固,他猛地推开了她,她向前面摔去,巨树轰隆隆倒地,他被压在树下,血争相地从他口中涌出。她恍恍惚惚间,爬到他身边,痛苦地看着他,他苦涩的笑了笑,眼神涣散,涣散……
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负余生不负卿
她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又重新将红头巾盖上,从此再也无人能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