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围墙上
六十四年后,当我躺着床上感觉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会恍恍惚惚的以为自己还在那一天。
我站在围墙上,第一次,我看到了围墙外的日落,那一刻,说不清什么原因,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内心一片死寂,尽管我知道周围人声鼎沸,耳朵也嗡嗡的响,脑子也隐隐作痛。也许是因为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久得我都快认定那是不可到达的妄想。
只觉得那一天的日落实在太美了,那颜色跟插在墙头上下翻飞的旗帜很相近。
我一定要永远记住这一刻天空的颜色,我默默地对自己说。至今我仍庆幸那一刻的决定,因为那一天对我来说是个极点,不会再有。
其实,我第一次知道围墙的存在是在我17岁生日的那天。
那一天天黑得很早,我和九鸣趁着大家玩闹成一片的时候偷偷溜出了我的家。
风很大,吹得我脸上毫无知觉,但心里却觉得无比舒服。
“想不想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九鸣一只手搭着我的肩,他那笑得神神秘秘的表情隔着呼出来的热气,竟深深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知道,他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那天,我们走了好久好久,走得我的腿都感觉到裤子里毛绒绒的热气。天已经黑得透彻,越往前走,树林越来越多,九鸣忽然拿出手电打开,这黑漆漆的树林里忽的多了一束光,反而比原先更诡异。
“还要走多久?”还好是九鸣带我来,否则我一个人是绝对不敢的。他嘿的一笑,没说话。
又走了不知多久,“快到了。”我听到他语气里明显是兴奋。
“到底是什么呀?你就不能早上带我来嘛?我们这么久不回去我爸妈该担心我们了。而且管制员说了不许乱走的。”其实,我打心眼里想跟着九鸣去看看,毕竟我从未走过这么远,从未看过除了我家附近的地方的样子,但是周围的黑暗和内心的担忧又把我那一点点好奇和喜悦压了下来。
“你看!”一束光打在前方,此刻,九鸣的眼睛闪闪发亮。
原来,BPSA区的边界在这里!我走前去,伸出手想触摸一下这堵足有七八个我那么高的围墙。忽然,九鸣抓住了我的胳膊,猛的把我拉回来,很严肃的说道,“围墙不能碰,不然警报会响的。”
我讪讪的缩回手,“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管制员说了不许乱走的,你这样是要被驱逐的。”
“好了,这事就你和我知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从此,围墙成了我们之间的秘密。后来,又成了我们的生死之地。
“一履,总有一天,我要出去。”
“疯子。”我从来不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出去?这怎么可能呢?别说是不能出去,这里的人也没有想出去的。
BPSA,全称Beprotectors' Special Area,意思就是被保护者特别区。从我爷爷那辈起,便迁居于此。因为蔓延全球的病毒基因引起的抗议活动和恐怖事件频发,国际联盟为保护携带病毒基因的人类(简称感染者)的生存权,也为了为感染病毒基因的人类的生存权益而建立的特殊区域。
BPSA区为病毒基因感染者提供住所和基本饮食等帮助,每个成年的感染者也有相应的工作任务,总之,一切平静而正常的运行着。除了,不能出去。
第二章 人类擅长遗忘
我是忆久。
今天医生打电话来说爷爷可能快不行了,让我们家属准备准备。其实,早在三个月前,爷爷住进医院的时候,寿材什么的就准备好了。父亲和几个兄弟姐妹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我去看看爷爷,看看爷爷还有什么需要,毕竟我是长孙,爷爷一直比较疼爱我,自然,这事其他人不合适做。
我刚来的时候,爷爷还睡着,医生说他最近已经开始意识模糊,有时候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