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小时候过中秋是没有大闸蟹吃的,别说吃,根本就不知道有这物种。有月饼就已经不错 了,要吃螃蟹?自己去抓,不是海蟹,是田里的小螃蟹。
我们三五成群,几个小屁孩不约而同地,没有任何装备,就这样赤手空拳带一装蟹的袋子,八月十五那天就负责抓小螃蟹。
抓小螃蟹可不是谁都可以抓的,换句话说就是不仅要有“贼心”,还要有“贼胆”。我们当中有个带头大哥,说他是带头大哥是因为他比我们大5岁,比我们多读了5年书,多玩了5年,多抓了5年螃蟹。
带头大哥曾经对我们说过,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勇士,我们要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果连一个小小的螃蟹都不敢抓,何以抓天下?谁没被螃蟹夹过?你们当中谁没被螃蟹夹过,站出来。你,被夹过手,你被夹过脚趾,你被夹过屁股,还有你......你被夹过小JJ,恭喜你,成为了咱村这个年龄段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一回生,二回熟,夹夹更健康不是?你就让他夹,看他能夹多久,自它夹你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被判了死刑。这是它最后的晚餐,如果你痛就忍忍,忍不住就对着它呐喊吧,反正最后它都要成为你们的晚餐。
我们被打了鸡血一样,当然我们不知道什么叫打鸡血,只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此时此刻只想带头大哥废话少说,马上带我们出发,出发去抓螃蟹。
田地里,偶尔能看到零零散散的螃蟹。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的,要不就是骨瘦如柴的,基本上都是“不良品”。然而这并不影响我们把它收了,螃蟹嘛,就是抓来吃的,而且要抓活得,有没手脚,肥或瘦,跟我无关,跟食欲有关。
我们目标不是这么简单捡几个螃蟹就OK了,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干大事的人,想成为带头大哥那样的人,抓螃蟹就要从洞里抓起,捡螃蟹,是女孩子干的事。
说到洞,很有讲究。螃蟹洞多为扁平状,且不规则还浅,靠近水边 门口有爪印;蛇洞多以圆形为主,洞口光滑比较深,离水比较远。这是每个想学洞里抓螃蟹的基础知识,懂得这个了,也就算是入门了。
新手就要谨慎了,需在“大人”陪同下抓螃蟹。可有些人眼睛天生就不好使,患有“洞盲”症,湿洞和干洞分不清,他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算湿,怎样才算干。他会以为只要是凉的就是湿的,热的就是干的;还有些人扁洞和圆洞分不清。
人家螃蟹和蛇不可能说要按照我们人类的审美标准造洞,动物就是动物,只能按照它们的套路来造洞。它们有这个自由,它们爱造多扁多圆,要看它们心情好坏。但万变不离其宗,不管螃蟹和蛇怎么造,永远都不会造出一个违背它自己身体造型的洞。
不管怎样,只要你患有“洞盲”症,只要你的手敢放错一个洞,它就敢让你过不了八月十五。
识别干湿洞和扁圆洞对带头大哥来说只是雕虫小技。我们追求的目标是只要手听话不放错洞,顺顺利利地抓到螃蟹满载而归就心满意足了。而带头大哥追求的境界是此洞无银三百两,洞里有没有螃蟹,是公是母,是人是鬼,高矮肥瘦,几岁,他都了如指掌。每次他都能抢在我们前面抓到他想要的螃蟹,他抓之前都会来一句,对不起咯,螃蟹叔叔,对不起咯,螃蟹姐姐,螃蟹爷爷......总之他是一抓一个准。
大家都对他精湛的“武功”所折服,一窝蜂似的都想跟他学。他说,你们还嫩着呢,现在教你们这些,你们会走火入魔的,不但达不到效果,反而会害了自己。先学走再学飞。先把基本功练好,循序渐进才是王道,要知道,慢即是快。有我这个好老师,加上你们的艰苦训练,将会事半功倍,他日必成抓蟹大师。
带头大哥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不怪他,怪它--黄鳝。之所以叫它黄鳝,只因为它是出了名的色鬼。它说他不服。于是大家说,那为什么你不叫皇上或者叫绿鳝呢。黄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无法证明自己名字里为什么带个黄字。他也只是嘴上说不服,内心里其实是承认自己好女色。
黄鳝它来者不拒,只要是个母的,它都想跟人家交朋友或者发生点什么。黄鳝情商比较高,通常都会得手,它会软硬兼施。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直接把人家强奸了。黄鳝有时候实在是找不到猎物了,螃蟹是它最后的选择,不是逼不得已,黄鳝是不会来找螃蟹的。毕竟螃蟹有风险,甚至要付出代价。只因螃蟹有两只钳子,看到东西就想练下它的威力如何。
聪明的黄鳝总是有办法。它会想办法把螃蟹的钳子废了,接着把人家按在洞里强奸了,完了还把人家扫地出门,把洞霸占了。难道它不怕被扫地出门的螃蟹去搬救兵吗?它肯定怕,它还怕万一救兵来自己很有可能会木有小JJ。可它一旦进入了洞里,就懒得再动了。所以黄鳝的懒也是出了名的。这些换来的代价在后面等着它,螃蟹的救兵或者人类。
其实带头大哥的失手也是一种惊喜,毕竟黄鳝比小螃蟹的身价高多了,这时,带头大哥就会对黄鳝说,对不起咯,黄鳝大叔,晚上有大餐吃咯。
带头大哥能练就今天的眼力和抓功,每次都有那么高的成功率,不是上天的安排,也不是他父母的遗传。大家都很好奇。
原来,他为了要成为村里抓螃蟹和吃螃蟹的第一人,从5岁就开始刻苦练习识别各种各样的洞。方圆十里的洞都被他研究透了,他阅洞无数,见过的洞比我们吃的米还要多,也摸过无数洞,被蛇咬过,右手少了根中指,左脚少了食指和无名指。双手双脚都留有很多疤痕。
最最遗憾的是他小JJ......被黄鳝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