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棒棒.重庆森林里的蝼蚁

雾都,山城。重庆城因为王家卫一部毫不相关的电影<重庆森林>,声名在外。由于其独特的地形地貌,其建筑多偏高楼,鳞次栉比。火锅,麻辣早已成为这座城市的标签,而曾经盛极一时的棒棒行业却已步入其夕阳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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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江穿城而过,山城的崛起与火锅的诞生由此而起。棒棒这一特殊群体,由朝天门码头开始,一根扁担挑生活,一个猛子扎进这片钢铁森林的角角落落。钻地道,爬高楼,淌深沟,攀长坡,凌晨三四点的小什字批发市场,半夜十二点的解放碑大排档,哪里需要力气,那里就有他们来回匆忙的步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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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城是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下班城是鱼龙混杂的贫民窟。现实总是极与极的猛烈冲撞,充满了戏剧式的讽刺。白天他们穿梭在街头巷尾,夜里则回到自力巷幽暗潮湿的窝穴。他们自己的圈子,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棒棒;他们也有不同的代号,蛮牛、河南、皮匠,一样微不足道却又个性鲜明。一张破床,就是全部。只要价格够便宜,就是最大的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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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们就从这一个个破烂的窝棚里涌出,叫醒这座城市,开始寻求一天的活计。三块,五块,一点点累积。没活的闲余,聚在五一路口,斗斗地主,烤烤火,打打闹闹,互相调侃,也算是一点小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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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万年前,人类的祖先从非洲出走,脚步开拓整个世界。火的驯化使用成为人类扩张的利器。人类用火将一片片草原,原始森林化为灰烬。如今的城市化进程已然如此。小人物的命运在大历史进程的铁蹄之下,无处遁逸。城市化的燎原之火吞噬了他们的栖居之所,也即将连同他们,一起淹没。自力巷五十三号拆迁了,巷口的皮匠转行了,十八梯改造成了旅游景点。老重庆的记忆随着那辈人的老去,消亡殆尽。留给世人一个车水马龙,千篇一律的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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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拖在身后是要饭的,抗在肩头是找活路的。只要有力气,肯吃苦,就有活路。一个锅的肉,是你的,我不会多吃一口。一起下了力的活,该你的力钱我一分不多得,不会算账,就论堆分。跟丢了主顾,担着价值不菲的货物等到深夜,匆忙赶来的雇主提出多给点钱作为补偿,却只拿误了几小时工的五块。可能这就是我们爱生活和恨生活的全部理由。它既黑暗扭曲地让人喘不过气,却总在你绝望窒息的前一秒钟,给你看到它全部的至美绚烂,让你没有理由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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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批棒棒即将老去,今日山城依旧年轻活力。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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