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每一朵花开都值得等待

2016年5月,我们作为第15批赴泰志愿者来到泰国,开启为期11个月的汉语教师志愿者生活。

●倾盆而下的大雨,一如我泥泞的心情

5月的泰国,正是天气炎热雷雨又多的季节。从机场出来直接到任教的大学,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伴着夜晚漆黑的路途,车向前开,奔向于我而言陌生的目的地。

入住的学校为我们准备了宿舍,虽然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但是推着行李箱打开门的一瞬间,入眼的是昏暗的灯光,杂乱摆放的物品,陈旧的墙皮和地面,那时的心情,是五味杂陈吧。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暴雨猝不及防席卷而来,我在黑暗中睁着眼迟迟不能入睡。4个小时的飞机可以让我从一个国家到另外一个国家,但4个小时不能让我很快适应新的环境,改变自己的心态,面对即将开始的生活,我心里的彷徨比以往更多。听着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我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早起我们匆匆忙忙赶往工作的办公室,懵懵懂懂的开始了泰国的工作。那一天,我也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跨文化交际的突发状况。

到了晚上还没有下班的时候,我就接到了负责中泰方接洽事务的泰国老师的责问。他说接到了宿管阿姨的投诉,阿姨在去宿舍安装新窗帘的时候发现我们的房间里人不在,但是空调和灯是打开的状态,这是违反学校住宿规定的事情。老师要求我们尽快向宿管阿姨做出解释和道歉,以免被告到校长那里。我们当晚慌慌张张跑回去,没有找到阿姨,第二天早上,依旧没有找到阿姨。曾经留任的志愿者提醒说,阿姨的工作时间一般在中午到下午,下午早点来或许可以碰到。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先回办公室,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来。不曾想,暴雨突然而至,那呼啸的声音和让人惊叹的降雨量让路上所有行人瞬间消失。

我一边坐在街边的雨棚下躲雨,一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流浪猫打瞌睡,想想初来乍到陌生的国家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叹气自己悲了催的衰命,还不如一只流浪猫活得自在。

那一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事后我们也向阿姨做了诚恳的道歉,这件事也被院长和老师当做跨文化中的典型案例讲了很多遍。我也深刻意识到,外事无小事的重要性。

这一年,我们晚上睡觉再也没有开过空调。

●空气中弥漫的榴莲味道,是这个国度的独特标志

度过最初3个月的适应期,我们就进入到了跨文化交际学上提到的“甜蜜期”,也许是之前做了太多不好的打算,也许是当地人的友好热情,我们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和饮食之后,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冬阴功、木瓜沙拉、各种街头小吃……我们的幸福指数和体重一样一路飙升。习惯了每天上班路上烤肉摊散发的阵阵青烟,习惯了学校食堂各种口味的泰国菜,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相互问候的礼节,也更习惯了这个微笑国度的友善。

8月份的雨季刚过,空气中的湿气还未散去。我们在忙碌的工作中偶尔偷闲四处转转。曼谷这个包容的城市,繁华与凌乱并存,既有横立街头多年看起来像烂尾楼的建筑,也有夜空下灯光绚烂高耸入云的大厦,既有环绕纵横分不清延伸方向的立交高架桥,也有幽深寂静如雨巷的民居小路。这样繁复的地形,造就了曼谷作为世界“首堵”的不二地位。当然,堵车也离不开街上行驶的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具体可以参考《唐人街探案一》,电影里可谓展示了泰国真实的交通拥堵情况。

泰国海岸线漫长,很多来这里旅游的人都会选择某个海岛游玩。我们的第一个选择不是最有名的普吉岛,而是象岛(对,就是《中餐厅》节目去的岛)。象岛相对来说商业化气息较弱,很多地方没有被过度开发,还保留着当地本真的风情和面貌。作为一个深居祖国内陆且很少去海边玩的北方姑娘,第一次踏上沙滩看到漫无天际的海岸线时,那种雀跃和宽广的心情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还记得那天到海边的时候,当白色的沙滩和蔚蓝的海水映入视线时,瞬间我便有了一种天地之大,人渺小不知所谓的冲击,之前心里那些忧愁顾虑的情绪,也随之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灵魂像被荡涤净化了。

上高中的时候,家里买过一次榴莲,可能是因为运输时间久水果保鲜不好,我在那次尝试过榴莲之后就将它视为不可触碰的禁品,以致于到了泰国在榴莲开始热卖的季节我一直选择抗拒。后来看着同屋的舍友大快朵颐的样子,忍不住尝了一口,从此再也没有错过任何买榴莲吃的机会。

当然,在那一刻我也从榴莲黑粉,变成了它的忠粉。

●汉语有多重要 可能是改变命运

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泰国应该是目前全球志愿者最多,学习汉语人数最多的国家。我们在这里的工作,除了教汉语,进行日常行政工作,还有组织各种文化活动。这里要忍不住感念孔院老师们智慧点拨,活动有多新颖,归功于他们对于活动内容设置的脑洞可以开多大。

每次外出组织文化活动,基本上都是一天,一天下来大家在回来的路上基本上都睡成了一片,要说辛苦是有的,成就感也是有的,但是更开心的是活动办完了晚上终于可以吃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一开始也觉得有时候工作忙碌比较辛苦,等到后来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节奏,倒是觉得辛苦也没有什么。

每个周六我们都对泰国的本土老师进行汉语培训,包含语言课和文化课。老师们放弃了周末的休息时间,有的老师甚至会从很远的地方开车赶来, 只为了这一下午的汉语课。老师们还会带各式各样的零食和水果来,我们也尽心上好每一节课,不负老师们远道而来学习的积极热情。

我们的主要教学对象是孔院所在的大学中文系的学生。记得第一天来孔院的时候,学校里挂着一个巨大的条幅,上面有个穿着京剧画着脸谱的中文系大二男生,那时候他刚刚获得了泰国地区汉语桥的第一名,之后,他凭借着会唱京剧的特长,到中国参加比赛,认识了更多的朋友,还获得了以后来中国高校留学深造的机会。同样的际遇还发生在他的另外一个女同学身上,通过汉语学习,参加汉语桥比赛,得到了更多展现自我的机会。在泰国,我也接触到了很多想通过学习汉语来改变命运的学生。或许,对于泰国学生来说,学习汉语,来到中国,可能是一种体验,也可能是一种命运的改变。我更希望,他们通过学习汉语,或者有了来到中国深造的机会,他们在未来可以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拥有更加广阔的见识和格局。

●善良是一种本能,信仰也是

我们办公室所在楼层有一位泰国的清洁工阿姨,这一年,阿姨给我们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阿姨不识字,我们不会说泰语,最初的交流只能停留在“萨瓦迪卡”和“考不昆卡”(你好和谢谢)的层面上,稍微难一点的表达基本借助肢体语言,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会找泰国学生或者泰语翻译帮忙,阿姨每次看着我们连比带划往外蹦泰语单词的时候总会哈哈大笑,然后用泰语告诉我们要好好学习泰语,这样以后出去了才能听得懂,才能和别人聊天。有的时候她也会教我们一些简单实用的泰语,还会给我们带自己做的泰国菜,帮我们收拾一下东西。

距离开还有3个月的时候,我因为体质和饮食的原因,脸上突然开始爆痘。一开始我找了私人诊所的一位老中医,诊所不能熬药,我买了电饭煲每天在下班之后熬药。阿姨不走的时候经常帮我倒药扔药渣,上课的时候还会给我倒杯水,提醒我多喝水多吃水果。回国之后,每次视频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的痘痘有没有好一些。

即使现在,几乎和阿姨不怎么联系,但是每次想起来,仍非常怀念她的友善,愿她一切都好~

2017年对于所有泰国人民来说是难过和悲痛的,他们敬爱的国王拉玛九世离世了。

我还记得,国王去世的消息刚出来,泰国学生认真地告诉我,他说,老师,你知道吗,泰国人很爱国王,国王很伟大,他做了很多利于人民的事。我们非常爱他。

在那之后一直到离开,我深切的感受到了一个国家对于领袖的爱戴,超乎了我的想象。国王的遗体被放置在大皇宫的时候,很多泰国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参拜,大皇宫外面有为前来的人提供服务的志愿者,提供免费的午餐、饮品和湿巾。我们作为学校的一份子,也被要求参加了各式纪念和缅怀国王的活动。那时我深切感受到,当一个国家对于人民的教化渗透到习惯时,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教化,而是身体和精神上双重的自觉行为和意识,就像本能一样。


●说了再见或许不是再也不见,离别太匆匆

当泰国的天气逐渐从热变得更热,也就到了和这个国家说再见的时候。我翻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总觉得自己还没吃够玩够,想做的事情和想去的地方都没有达成。

回顾这一年,好像每天的生活都匆匆忙忙,一点也不像泰国人慢悠悠的生活节奏。有一次去机场碰见一位出租车司机,我们全程英语尬聊中国人和泰国人的金钱观。他说自己一个月开车15天可以挣够1个月的生活费,所以剩下的15天他可以放心去玩,是真的羡慕泰国人的生活方式。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和舍友看着宿舍,住了一年的宿舍,条件再不好多多少少也有舍不得。 然而最舍不得的是同吃同住同玩同奋斗了一年的小伙伴,这一年我们相识相知,让原本有些单调的生活充满更多的乐趣。

我会怀念这里的花花草草,怀念与老师和伙伴们工作的日日夜夜,这段宝贵的回忆我也会珍藏在心底。有一天我会带着家人和爱人,再回到我曾经熟悉的地方,带他们看我看过的风景,走过我曾走过的路。

感谢这一年的相遇和成长,愿大家都万事顺意,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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