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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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煎熬受苦。”

妈妈费劲地耸耸肩。“明天。”她说。

“是的,明天你得继续受苦——谁叫你执意如此呢。不过现在,此刻,躺在这儿吧,暖着我,我会让你好受点。”

“他仍然属于我,你懂的。”妈妈突兀地说。

“他是我的,什么都换不得、买不走。”要是她清醒着,绝不会毫不顾忌地就提起这些。

“是啊,不行。”提·嘉泰顺着她说。

“你以为我会卖掉他换那些卵吗?为了长寿?卖掉自己的儿子?”

“为了什么也不行。”提·嘉泰抚摸着妈妈的肩膀,搓弄着她花白的长发。

我也想亲近妈妈,与她分享这一刻。如果我现在去碰她,她肯定会握住我的手。享用了卵和刺,她会卸下架子,露出微笑,也许还会吐露那些长久压抑的感受。但到了明天,她回想起来,此刻的一切都会变成耻辱。我不想成为这耻辱的一部分。最好的办法就是安静地忍着,相信她在责任、尊严、痛苦的重压之下依然爱我。

“春禾[插图],替她脱鞋,”提·嘉泰说,“待会儿我再蜇她一下,她就能睡着了。”,姐姐照办了。她站起来的时候晃晃悠悠的,像喝醉了似的。回来的时候她挨着我坐下,拉住了我的手。我俩一向是个小团体,她和我。

妈妈的后脑勺抵着提·嘉泰的肚子,费力地从这个不可能看清的角度望向那张又宽又圆的脸。“你要再蜇我一次?”

“是啊,丽安。”

“那我就要睡到明天中午了。”

“这很好。你需要睡觉。你上一次闭眼是什么时候?”

妈妈恼怒地咕哝了一声:“当年真该趁你个头小,一脚踩死你。”

这是她俩之间的老段子。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俩算是一起长大的,不过在妈妈的有生之年,提·嘉泰的个头从未小到能让人族踩死。现在,她的年龄是妈妈的三倍,等到妈妈寿终正寝时,她也依然年轻。但她俩相遇相识的时候,恰逢提·嘉泰的快速发育期——类似提里克人的青春期——而我妈妈还是个小女孩,所以有一段时期,她们是同步成长的,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提·嘉泰甚至还撮合了我的妈妈和爸爸。虽然年龄上有差距,但他们彼此很满意,便结婚了。与此同时,提·嘉泰初涉家族事务——政治,她们见面的时间就渐渐少了。但我姐姐出生之前,妈妈曾答应提·嘉泰,把自己的一个孩子送给她。既然必须送出一个孩子,那么她宁愿选择提·嘉泰,而不是随便哪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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