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历史从来不曾也不会证明些什么
我们从小到大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说法,“历史已经证明了……”或“历史终将证明……”。这是种非常有力的,宿命论般的句式,带着跨越时间的沧桑,仿佛让我们能够体会到历史的沉重。然而可惜的是,和大多数其它有力的句式类似,这种说法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历史从来不曾也不会证明些什么。
2. 句式的解释
为了证明“历史已经证明了……”或“历史终将证明……”这样的句式是有问题的,我们必须先明确这种句式的含义。
2.1 “……”的定义
从句式本身可以看出,无论“……”的内容是什么,说话人都认为“……”是一个为真的的命题。这个命题可以是:
1) 任意性命题,例如“不存在外星生物”,即“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中,都不存在外星生物”。
2) 存在性命题,例如“存在外星生物”,即“至少在宇宙中的一个地方,存在外星生物”。
可以看出,一个任意性命题的否命题是一个存在性命题,反之亦然。
2.2 “证明”的定义
为了避免混乱,我们取用数学上的证明的定义。
1) 想要证明一个任意性命题成立,必须证明该命题在所有参数下都成立。想要证明一个任意性命题不成立,只需要找到一个令命题不成立的参数即可。
2) 想要证明一个存在性命题成立,只需要找到一个令命题成立的参数即可。想要证明一个存在性命题不成立,必须证明该命题在所有参数下都不成立。
2.3 “历史”的定义
在这两个句式中,“历史”的含义并不一致。
1) “历史已经证明了……”中,很明显“历史”符合我们通常的定义,即“过去已经发生的事”。
2) “历史终将证明……”中,则可以转换成“终归有一天,会发生某事,将证明……”。也就是说,这里的“历史”实际上代表着“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
3. 证明
从上面的定义,我们可以分析出以下几种句式的解释,以及给出这些解释不成立的证明:
1) “过去发生的事证明了一个任意性命题”。这个解释很明显不正确,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总是有限的,不可能包括任何一种情况,也就不可能证明出一个任意性命题。
2) “过去发生的事证明了一个存在性命题”。这个句话本身有可能被证明是正确的,但不可能出现在“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个句式的解释中。“历史已经证明了某件事的存在或可能性”这样的仅仅只是一种陈述语气的语句,完全不会出现在我们所讨论的这种有力的,宿命论般的“历史已经证明了……”句式中。
3) “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证明了某个命题”。和可以认为“过去发生的事”始终是真实的不同,我们首先必须要证明为什么未来一定会发生某事。在这个句式中,唯一支持这个证明的就只有被认为是成立的命题,所以这句话实际又可以被解释成:“由于某个命题为真,所以根据这个命题,未来一定会发生某事。”于是这里就出现了两个不知道真伪的命题相互证明的情况。换句话说,这个句式毫无意义。
综上所述,“历史已经证明了……”或“历史终将证明……”这样的句式,要么是错误的,要么是无意义的。所以历史从来不曾也不会证明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