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天时间,读完老舍的《骆驼祥子》,经典著作的魅力就在于,阅读过程很享受,读完仍回味无穷。
这是一个从农村到城市想要安生立命的青年人—祥子的个人奋斗史,他曾经一腔热血,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一个梦想—买一辆自己的车,靠拉车体面地活着,最终却被生活彻底打败了。
01
农村人祥子,父母双亡,他喜欢城市,并决定到北京谋生计。像现在的北漂一样,如何在城市生存下去是他要面对的首要问题。经过盘点资源,他发现自己一无所有,除了一卷铺盖,不过他年轻,高大,强壮,力气大,肯吃苦,又勤恳,这是他的优势。他可以在城市当一个车夫,出卖自己的力气活下去。
这条路注定不容易,可是它行得通。
祥子先从租车开始,借住在租车给他的老板刘四爷的车厂里,勤勤恳恳拉车,给刘四爷交份子钱,剩下的钱一分不少存起来,他什么东西都不敢买,什么东西都不舍得吃。
这时候的祥子要强,上进。他无论怎么辛苦都好,一定要存够钱买车:自己的车不用交份子钱,拉起来也不一样,可以给他带来体面的生活。
有一辆自己的车,就如同有了坚实的后盾。
他从小穷惯了,对穷人的命看得很明白:它是枣核儿两头尖:幼小的时候能不饿死,万幸;到老了能不饿死,很难。只是中间的一段,年轻力壮,不怕饥饱劳碌,还能像个人儿似的。
他正当年轻力壮,此时不努力更待何时?他铆足了劲拉车,省钱,心中只有买车这件事。终于,祥子做到了,他花了一百块买到了人生第一辆车,那一年他22岁。
这其中的艰辛老舍先生这样说:拉车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一年,二年,至少有三四年;一滴汗,两滴汗,不知道多少万滴汗,才挣出那辆车。从风里雨里的咬牙,从饭里茶里的自苦,才赚出那辆车。
车到手了,祥子干劲更足了,拉起车来又快又稳,挣多少得多少,不用交份子钱。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祥子就可以存下钱,娶个乡下媳妇了。沉默寡言的他有了新的盼头。
然而,他的计划落空了,有一次为了2块钱,他冒险拉客,被当兵的连人带车抓走了(军阀混战的时期),祥子人生第一辆车就这么没了。
02
年轻的祥子第一次碰了壁,但是要强的他没有放弃,想到那么辛苦才挣到自己的车,他不甘心。他想着,自己还年轻,还有机会买车。抱着这样的念头,祥子趁着当兵的内部混乱时逃跑了,顺便牵走了几只骆驼,最终成功逃脱,并变卖骆驼得了30多块。
30多块不够买车,但还是有希望,祥子再一次抱着买车的希望,又租起车来。他继续住在刘四爷的车厂,他话不多,拉车之余默默地打扫刘四爷的院子,擦车,做力所能及的事。
因为他老实,勤恳,可靠,刘四爷和他的女儿虎妞都喜欢她,虎妞30多岁,帮着他父亲经营车厂,她长得丑,像男人一样野腔野调得厉害,是嫁不出去的剩女。虎妞看上了老实的祥子,为了抓住这个男人,设夜酒局与他发生了关系。
这件事情让祥子很不自在,为了躲开虎妞,他找到了曹家拉包月的活儿,吃住都在曹家。虎妞找到祥子,谎称自己怀孕了,让他跟她回去和刘四爷坦白,好让俩人结婚。祥子从心底不想娶虎妞,这么厉害的角色他招架不住,他理想中的媳妇是乡下人姑娘,孩子的问题,他没有认真想过。他揣着30多块钱,还做着自己买车的梦。
然而他的钱被盯着曹先生的侦探抢了去,祥子一夜之间又一无所有了,曹先生一家也遇到了问题,逃离在外。
无处可去的祥子又回到车厂,虎妞喜出望外。
在车厂,祥子跟虎妞帮助刘四爷办寿宴时,车厂的其他车夫,都指着祥子的脊梁骨说他为了刘四爷的钱和女儿献殷勤,祥子气急败坏地回击。
彼时他还是要强的,老实的祥子。在寿宴上,虎妞与父亲闹翻,谎称与祥子有了孩子,要嫁给他,刘父不同意,两人决裂。
虎妞带着私房钱跟祥子结了婚,在外面租了2间房子,过起了小家庭生活,在那种情况下,祥子没有任何反抗力。这时候,虎妞才告诉他,自己是假怀孕的!面对被结婚和被欺骗,祥子也曾想一走了之,他在街头巷尾徘徊,想着再也不回去了,可面对赤裸裸的生存问题时,他又屈服了,觉得虎妞也有可爱的地方。此时的祥子,学会了对生活妥协。
等到虎妞真的怀了孕,并给他买了一辆车,祥子的人生梦想又一次实现了。如果就这样下去,祥子人生也许并不坏。有了自己的车,有了老婆,有了孩子,虽然没有爱情,可在乱世活着,爱情又算什么呢?
03
生活就是这么残酷,命运就是爱捉弄祥子。
虎妞难产死了,老婆和孩子一夜之间没了,他将车卖出去,钱用来安葬虎妞,将租房里所有东西变卖,剩了30多块钱。此时,邻居妓女小福子上门,表示如果可以,她愿意嫁给祥子。
小福子是虎妞的邻居,因家穷要照顾两个弟弟和醉汉父亲,不得已卖肉度日,平时做生意的房间就是虎妞瞒着祥子租借给她的。在祥子看来,小福子性格温和,为人勤俭,贤惠,满足祥子理想中的乡下媳妇标准。可是,想到一旦娶了她,就要供养她的醉汉父亲和两个弟弟,祥子退却了。
重获自由身的祥子继续拉车度日,不过他的想法变了,从前他多么要强,努力,可是一切都没有什么用,他仍然一无所有。
何不快乐一点,何不放纵一点,喝点酒抽点烟也没啥,偷偷懒也没啥,他终于变成其他车夫一样的车夫:抽烟,喝酒,喝茶,闲聊,偷懒,耍赖。
他明白过来,悔悟过来,人是不能独自活着的。
祥子的人生开始往下溜。
过了一段时间自暴自弃的生活,想到小福子,想到那个无牵无挂,纯洁,要强,处处努力的祥子,他又一次振作起来。
他找到曹先生,把从他家遇到被侦探抢钱开始到小福子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他,善良仁义的曹先生给他出了主意:祥子可以租一辆车继续拉车,带着小福子住他家,小福子可以白吃白住,偶尔帮忙做做家务,曹家只付祥子的工钱。
祥子欣喜若狂,他去找小福子,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他要娶她,跟她一起生活,至于她的兄弟,他们俩人可以一起拉一台车,怎么也能照顾自己了。可是,现实又给了他重重一击:小福子在妓院旁边的树上吊死了。别人告诉他,自从他离开后,小福子为了维持生活,去了妓院。
这个时候,祥子开始彻底堕落了。
生活不管怎么努力,都是这个鬼样子,为什么还要强呢,还努力呢?过一天是一天不是更好,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你看老马拉了一辈子的车,60多岁了还不是穿的破破烂烂,晚景凄凉。要强又有什么用?
他挣一天钱,花一天;工作一天,休息三天。到后来,干脆不想工作了,变卖自己的棉衣棉裤度日,变卖所有能变卖的一切度日。无可变卖时,他到处跟以前的雇主或车夫借钱度日。刚开始凭着良好的个人信誉,人们还相信他,可是第二回,他再也借不到了,不仅借不到钱,连租车都没有人愿意租给他了。
祥子,失去了做车夫的资格,他自己也不愿意卖汗水挣钱了。出于本能地活着,他开始出卖阮明,阮明被游街砍头时,他躲在角落数钱;哪里有什么游行活动,哪里有送殡的,他就加入其中,轻轻松松挣点吃饭钱,他只要活着就好。
这个时候的祥子,已经是个懒惰的,自私的,堕落的人,不知道哪一天,在送殡的时候也把自己给埋了。
祥子人生的悲剧,是从认命,从放弃自己开始的,一旦开始往下溜,就再也刹不住车。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