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想你了。
对姥爷最早的记忆应该是那一年夏天的暑假,姥爷骑着他的那辆哐当响的自行车到县城里给我和几个表哥一人买了一件夏季的衣服。那时,我还没有上学,但是,姥爷已经开始教我识罗马数字,姥爷还教我认真地学写自己的名字,尽管我连铅笔都握不好。但因为舅舅是老师,所以家里有一块他练粉笔字的破木板子,姥爷于是就在上面刷了一层黑漆。姥爷写得一手漂亮的方块字,他在小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我的名字,然后让我比划着写,但我握笔的姿势总是学不会,于是,我就用五根指头攥着笔在那里写。说是写,还不如说是画,当然,画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字,是乱糟糟的一堆线条。
姥爷已然离开我们近二十年,但永远忘不了的就是姥爷的那一身正装,灰黑色的棉质外褂,洗得发白的袖口和衣领。只要出去办事,姥爷必穿这身行装,不管是春天还是冬天。当春天温暖了,姥爷就在里面穿件发黄的白衬衣;当冬天寒冷了,姥爷就在里面加上姥娘给他做的厚棉袄。虽然看起来紧绷绷地箍在身上,但姥爷只是稍微打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照样是穿着出去。习惯了姥爷的这件正装着身,当跟给姥爷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事都不敢马马虎虎,姥爷是个谨慎的人。
姥爷很疼娘,那一年姥爷生病,娘把姥爷接到家里,娘很想给姥爷做点好吃的,但是翻遍家里的瓦瓦罐罐,也没找出一星点儿的肉。娘想要去杀只鸡,准备给姥爷煲汤,但姥爷说什么也不让,说都是正下蛋的鸡,姥爷不舍得,其实姥爷就是想留下一只鸡多下颗蛋给我们吃。可娘心疼姥爷吃不下饭,于是娘就偷偷地拉了袋大米到县城集市上去卖了换点钱,给姥爷买了爱吃的香酥饼干,还有二斤猪肉,但没想到姥爷已经知道了,当娘给姥爷端来一大碗肉时,姥爷趁娘不在意,把肉全都拨到我们兄妹仨的碗里。而娘自己就端碗肉汤来喝,姥爷一脸的不悦,第二天,姥爷穿上他那身正装就回家了,其实姥爷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生病拖累了女儿。姥爷知道娘和爹拉扯我们仨兄妹很困难,他是想自己即使一分的负担也不能增加到娘和爹的肩上。
记得刚转到县城新学校的那一年,又恰逢我们家里盖新房,经济捉襟见肘,但是新学校要求订做校服,看见其他同学都是穿着新校服,我就对爹讲,爹说没钱就不订了,娘也说不要订了,她再给我添些布做件新衣。我不听,心想别的孩子都有校服穿,而我没有,会多丢人。于是就发脾气撒泼躺在地上哭闹,姥爷正好在我家里帮忙,姥爷怒了,拉起睡在地上的我对我屁股上打了几巴掌,说:家里没钱,你就扛根木林到城里去换钱买吧。最后,校服还是订了,是姥爷偷偷给我拿了几十块钱,姥爷不让我跟娘和爹说。但是,娘和爹还是知道了,姥爷和我都疏忽了校服我肯定要穿回家,一穿回家都露馅了。这一次,爹狠狠地把我揍了一顿,爹是脱了他的鞋照我屁股上拍的,屁股上都是红印子。爹说不该要姥爷的钱,姥爷是个对自己特别俭省的人,一双袜子都很多补丁了,但还让娘补补,就又穿上了。
姥爷是个言语不多的人,姥爷对我们的影响不是言传,而是身教。让我们觉得作为姥爷的后辈儿,我们得善良,我们得正直,我们得认真,我们得努力,我们得出息。这些不是姥爷告诉我们的,而是姥爷默默地传给我们的做人的品质和风格。
姥爷,我不会辜负你的希望!无论何时,都要做个正直的人。因为,姥爷你是个德高之人。
谢俊,信阳师院毕业,教师,闲暇时爱好文学创作,曾大学期间混迹于榕树下和天涯论坛,小说、散文、诗歌常见于版面头条。立志要为儿子写出最美的童话,已创作《狮鹿马:森林国保卫战》发表于榕树下参加第五届儿童文学大赛,现正在创作《狗尾巴花》连载于个人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