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草原的姐姐爱上了一匹野马

  文/棘心夭夭

图片来自网络

星期一的早上,主任拿着一大叠资料,甩下一句“中午前把客户方案写出来”后,潇洒地走掉了,我的心里一阵闷痛。“靠,以为姐姐是超人,资料看完就的一天,还写出方案,怎么不去见鬼。”正当我在心里一边问候主任的亲戚,一边焦头烂额整理资料时,姐姐的电话打了过来。

1

听到姐姐略带哭腔的求助,我知道她和渣男姐夫又展开了一场大战。按住了发疼的太阳穴,悄悄拎起包,在走出公司门口时,给主任发送了一个请假短信,关了机。

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刺的人眼睛睁不开,顾不得欣赏难得的好天气,匆忙奔向了地铁站。错开了上班高峰期,地铁站的人群稀稀拉拉,呈现了一派悠闲景象。环视来来往往的人群,发现四周都是一张张沉默而毫无表情的面孔。

30分钟的路程,穿过一条垃圾丛生的小胡同,走到了姐姐家。“当、当、当”重重地扣了好几次木门,楼道里一遍遍回荡着空洞而沉闷的声响,当我以为家里没人,正拿出手机拨号时,妈妈开了门。

看到地上满是玻璃碎片和被翻乱的杂物,想象到刚刚经历的一切,心沉到了谷底。妈妈指了指卧室,轻声说,“你姐姐在里面,你劝劝她吧!”

我向卧室走去,“啊,”一个趔趄,我差点趴在地上,低下头看到绊到我的电饭煲,颓然地叹了口气。上个月,姐姐安家北京请客吃饭时,我看到空荡荡的厨房,一个锅又做饭,又做菜,一阵心酸,隔天便给姐姐买了一个电饭煲,没想到终归没保住。

推开卧室的门,我愣住了,眼睛一阵酸楚,别过了头,将垂下的眼泪擦干。

姐姐躺在二手家具市场买来的油腻腻的大床上,肿胀如桃核的眼睛空洞洞地盯着被水渍侵染的一片片潮黄的天花板。不到二十平米的地方,布制柜子的罩面被扯了下来,衣服杂乱无章地铺满了一地。

“姐姐,姐姐。”我轻柔地叫了两声,隔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哇,”姐姐哭了出来,沙哑的嗓子听起来格外瘆人。

“别哭了,姐夫​,去哪里了?”尽管我从来没把那个男人当作亲人,但是在姐姐面前,我总是这么恭敬地称呼他。

“他摔门出去了……拿走了孩子的奶粉……扯断了我的项链……他还逼我拿出存款。”姐姐断断续续地叙述着,苍白的一张脸上,额头、眼角已经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我拍了拍姐姐因为激动而一耸一落的肩膀,稳住了她的情绪,为她关上了门。妈妈正在收拾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到底怎么回事?上个月过来不是好好的吗?”

妈妈阴沉着一张脸,把掉下来的一缕白头发用手指顺了上去。恨恨地说,“你姐姐劝那畜生一起回老家,毕竟孩子在老家由你爸爸带着也不是长久的事情。你姐姐近期打算买个房子,卡里的储蓄,如果再借一部分,就够首付了,好歹给孩子一个家。谁成想,那畜生就恼羞成怒了,说什么都不肯回家,还让你姐姐把钱拿出来。你姐姐不肯就闹开了。”

妈妈摇着头,自言自语道,“结婚前,花800元买的那个彩金项链,也被他拽走了。孩子的奶粉,骂骂咧咧也拿走了。我拦也拦不住。”

妈妈抬起头,双眼噙满了泪水,直勾勾盯着我,眼神期待着我能给予回应。“你说,造的什么孽,奶粉是打算给孩子寄回老家的,也不会有大人喝,居然连这也拿走。”

2.

谁能想到姐夫已经绝情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到现在姐姐还要守着这段无望的婚姻?

我仍然记得第一次,当个矮平凡的姐姐领着高大帅气的姐夫,踏进家门时,家人诧异的眼神,因为怎么看俩人也不搭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郎才女貌,当这俩形容词倒过来,感觉就不对了。

但是,恋爱中的女人何曾听得进去劝说。后来我才知道,姐夫家里实在太穷了,在高科技充斥生活的现代社会,几十年扎根在贫困小山村的姐夫家,连一个黑白电视都拿不出来,更别说结婚的彩礼钱,也就我的傻姐姐会因为奋不顾身的爱情,忽略一切。

结婚后,婚姻并没有拴住姐夫离开的脚步,最开始,他还能两个星期看一次姐姐。半年过后,越来越难看到他的身影。

妈妈说,离婚吧。

姐姐说,昂。

有一次,姐姐婆婆病重,姐姐为婆婆找到最好的医院,日夜不休息地在床前伺候,姐夫或许良心发现,自那之后,大概一个月能回一次家。

爸爸说,离婚吧,找个老实人。

姐姐说,昂。

再没了回声。

两年后的一个夏天,姐姐发现怀孕了,手舞足蹈,高兴地像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结果生产当晚,姐夫一句“公司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就轻易得到了姐姐的原谅。

姐姐也曾想过离婚,但是,这两个字只是停留在口头上。

3.

一个多月前,我去商场购物,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身边伴着一个妖娆的年轻女孩,女孩身上散发着一种廉价香水的味道,那女孩挽着姐夫的胳膊,不知道姐夫说了什么,逗得她咯咯笑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我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那也是第一次我和姐姐说,“要不你来北京,守住这个男人,要不你就离婚。”

结果没想到,姐姐刚来北京一个月,他们之间又爆发了“战争”。

当无休止的争吵,占据了婚姻生活的大部分时光,我不知道姐姐还守着这段关系有什么意义。

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钟。妈妈已将家里收拾妥当,我也准备回公司。打开手机,屏幕立马亮了起来。“下班前不回来,就给我滚。”隔着屏幕我都能想到,主任一边打字,一边抿起他那让人厌恶的厚嘴唇时的情景。

从毕业到现在,我在这个公司已经五年了。从一个天真懵懂、充满好奇心的少女,变成了一个麻木、懒惰,对领导谄媚的一个人。联想到自己和姐姐的处境,突然发现如出一辙,一个在职场上小心翼翼、卑躬屈膝;一个在婚姻里,翘首期盼、任劳任怨。而迫使我们在遭遇巨大伤害,仍不改变的也许只是心底潜藏的恐惧。

我恐惧失去来之不易的工作岗位,而姐姐作为一个传统的家庭主妇,恐惧的则是世人的眼光——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背后所需要承担的流言蜚语。

这一刻我懂得了姐姐的苦衷,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时候是非对错的标准并不来自于客观事实,而是来自当事人所处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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