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如铜

一、

  终于再不必在连绵不断的阴雨天絮絮叨叨地诉说衷肠和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夏天来得似乎有些仓促,令人猝不及防,大概是拖沓了太久的缘故,早就该来的炎热天气因为梅雨滞缓很长日子,如今猛地一头扎进酷暑,一个趔趄险些重感冒。

 闷热的顶楼没有人和我说话八卦打打闹闹,所有情绪都要小心翼翼藏好,用不自由捆住自己就不会挣扎了。有些可悲的是,我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犹如一只困于牢笼的野兽,一开始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地反抗嚎叫,被猎人挥鞭抽打无数日,渐渐地也就偃旗息鼓变得温顺起来,最终被驯服成了宠物家禽,草原里无垠的风声和森林里漫长的黄昏都被忘却了。

 是的,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了,我多么遗憾。

 可是,却也没有比这更无奈和无力的事了,我多惋惜。


二、

 白天烈日当头晴空万里,楼下的人声鼎沸竟顺着厚重的墙壁和蜿蜒曲折的楼梯传到办公室我的耳朵里。似是一株久久藏匿于黑暗的花草终于见到一丝奢侈的亮光。

 群里说,不过是X卫视X选秀节目的百强选手发布会。

 不过是。这样云淡风轻。

 真的有一天我会同她们一样对明星不屑一顾。因为她们实在见识过太多人事,天灾人祸的事故现场也好,红得发紫的大明星也好,归根到底还是臣服于生活,本质都普通。

 可我好没出息,到底还是在吃午餐的时候在楼下因看到坐在车里的黄致列oba帅到没朋友的侧脸扑通扑通激动了一顿午餐的时间,少女心小心翼翼不敢说出口,怕被同事看作肤浅;到底还是在下班的路上因踩着红地毯,回看一眼夕阳,假装自己万人瞩目而内心暗爽。

 年轻究竟是可耻的,还是骄傲的呢?

 前辈们津津乐道地夸耀着我们年轻的脸庞时,其实是对我们幼稚不成型的意见不屑一顾吧。可是前辈们又会看着我们仍散发着光亮的眼眸说,年轻真好时,分明能听出她们口气里的艳羡和怀念,因为不论多么成功多么理智多么能干,她们到底是失去一具朝气蓬勃的年轻身躯,和肆意妄为无所顾忌意气风发的干劲了。

 还年轻着,还能为明星疯狂呐喊着,还能不顾一切地奔向爱情,还能为和陌不相识的路人吵架了赌气老半天,还能通宵熬夜唱歌,这可真是值得高兴的事。

 一条河流义无反顾地朝大海奔流,等它后悔错过了山谷里幽静的风光时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回忆来时路如何奔走匆忙。

 而我们总仗着年少轻狂的骄纵渴求长大,还没来得及褪去青涩的容颜,就被现实狠狠地踢到社会里,摸爬滚打艰苦挣扎,那么少年自由如歌的岁月只能存活在睡梦里了。

 清早起来换衣服去上班时,套上从前最喜欢的一条棉麻红色长裙,化了淡妆,可是镜子里的人怎么看都还是俗气。无论怎么样,在公司还是觉得卑微。

 脑海里忽然闪过从前的画面。大三的时候穿着这条裙子,素颜,白色衬衫上衣,黑直的长发,就这么穿着去上课的时候,收获了不少男孩子爱慕的目光。

 现在,再光鲜华丽的衣服,再浓艳的妆容,也填不满内心的失落和不满了吧。

 再从头,想想不过穷得一无所有却开怀的美梦一场。


三、

 愿意在黑夜唱沙哑的歌,灯光再亮也抱紧你。

 停电后除去原本的万籁俱寂,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是虚度。夜光和城市的霓虹灯也照不亮。

 你在那就好了。


四、

 决定等手头的事情忙完,就要开始脚踏实地着手写一本小说了。

 害怕再拖拉,我也将要被柴米油盐打磨得粗糙冷淡了。

 大概只有在我自己意识到自己不可或缺无人比拟时,我才真的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阳光底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了。无论是对手还是爱人面前,我才会有无所畏惧的勇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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