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绻缱地卷过树叶,落下的叶子脉络清晰,静静地铺躺在柔软的泥土之上。是深秋的时节了,空气里带着即将要入冬的雾气,天色阴郁,有点温柔的沉寂。
莫有生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点被手指轻碾轧出些微青草汁的气味,愉悦地弯了弯嘴角,用了点力把喉咙里痒意压下去。
她怕冷,已经早早把围巾拿出来用了,出门的时候细心地团了两圈,她的头发已经很长,放下来的时候像深海里黑色的海藻,此时笼在那团米白色的围巾里,柔软得像一条一条海草。
有生把脸埋下去一点,只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乌子露在外面。过往的女同学有点诧异地望了她几眼,她垂着脑袋,没什么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她把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这时候手机的震动传到手上,很容易察觉。
可她还是顿了几秒钟,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就此忽略过去,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有生把脑袋伸出围巾外,暴露在泛凉的空气里,她觉得自己缓慢地打了个哆嗦。
:“喂。”
对面一时没有传来声音,有生没什么表情地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1,2,”
:“哎哎哎,别挂,我在你学校大门口。”手机里传来声腔震动低微的轻笑声,“果然在外面吧,你冬天在外面,永远都是一副我很不耐烦,请不要和我说话的白人脸样子。嘛,虽然说对于一般人类而言,这个季节还属于秋天。”
有生顿了顿,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再拿近,喉咙有点痒,她小心地咳出来,叫他听见,:“听到了吧,我感冒了。”
:“呦,难道说,你是在撒娇吗?”果然是这副不正经的腔调。
有生有点郁闷地扁了扁嘴巴,把有点发红的耳朵从围巾又给拿出来。过分。
:“啊呀,是生气了吗?”他的声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渐渐脱离了少年时候的清越,变得越来越低沉。好像,不知不觉间,他从一个瘦弱的少年长成一个能够让人依靠的男人,真不可思议。
她有点走神,回过神来,听到他说,:“唔,真生气了啊。那这样,我同意你传播给我,怎么样,你痛苦的时候,我也不得好死。”
她用力地咳嗽了两声,:“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捂着嘴,却忍不住偷偷地笑出来,阳光漏在她的眼睛里,碎出一点点的光。
:“啊,我猜你一定在偷笑吧,莫有生。”
:“屁,才没有。”
:“放心啦,我不会拆穿你的。”
:“都说了,没有啦,你个白痴!”
:“哦。”
:“莫无非!”
他低低地在电话另一端笑,声音穿过连绵的空气,抵达到她耳边,让她的心里好像开了一朵花,小小的,却突然一下子悄然绽放了,让她莫名地感觉到几分惊惶的忧愁,:“知道约会的时候要干什么吗?”
:“我刚刚好像开花了诶。莫无非。”
:“天,你不会发烧烧坏了大脑吧,话说,你从小我就感觉你不咋正常的,你现在还能行吧?你是在哪儿,我还是找你吧。千万别晕啊,我可背不动你。”他顿了一下,突然换了一种很深沉的语气,“我还是想问一下的,那朵花,你觉得,是开在哪里啊?”
:“莫无非!”
:“啊?咋啦?你不会真要晕吧?不对啊,我怎么感觉你中气很足啊。啊,难道是回光返照!”
:“你!给我!去死!吧!约会,我跟鬼约我也不和你约!去死吧!”
:“我还是只能想到菊花啊。”
然后,迎接了温暖女朋友在深秋的一顿毒打。毫无疑问的。
看来莫有生小姐,今年想成为一位气质端庄的淑女的愿望,也还是没有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