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鹰”魅影一般划过大陆上空,悄无声息的样子几乎不像是有这样超高速度的飞行器。机舱内,梅尔维尔和贝拉曼相向而坐,却谁也没有说半句话。这或许是好事。即便梅尔维尔作为超级英雄活动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各式飞行器,却没有信心能在一架狂暴的“银鹰”上保证不吐出来。他在头盔下咬紧牙关,努力无视掉对面那铁塔一般的女战士火炬一般审视的目光。
双脚再一次踏上地面的时候,无需旁人解说,梅尔维尔已经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何方。作为整片大陆上最高的权力机关,“日冕”享有占据最高点的权利。而这个“最高点”便是在境内最高的山峰——死火山“陷落地”——的火山口用数条铁索桥支撑着、强行搭建而成的人工陆地。即便“阿奎娜”再次袭来,这里也会是最后失守的唯一乐土,因此这块看似违反了一箩筐的物理法则的人工陆地又有着“伊甸”之称。
但事实上,这里更为街头巷尾的平民们熟知的称呼是“大脓包”。
这是梅尔维尔第一次踏上“大脓包”。以往需要“面谈”的事情都是通过会议眼镜和全息投影完成,他并不具有在不受召唤的情况下私自跑来“日冕”的特权。由此看来,威尔逊博士的失踪这件事一定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毕竟从严防死守滴水不漏的“日冕”绑走一个大活人在此之前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停机坪有人等在那里。说是“人”可能不太恰当,给他们二人引路的其实是最新款的通用智能机器人JP6。在JP6的提示下,梅尔维尔将身上全部的通信设备统统丢进小家伙的“肚子”里,跟在它身后。JP6领着二人穿过各种小巷,进入一栋办公楼,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了下来。梅尔维尔看向一直沉默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贝拉曼,做了一个“你先请”的手势。
堡垒一般魁梧的女战士不为所动,只简短地说了几个字:“不,只有你。”
梅尔维尔耸了耸肩,随后走进了房间。房间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只在正中央摆放了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前有一把椅子,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黑发男人,嘴角有一道疤。男人交叉着双手搭在桌面上,并没有起身欢迎来者,只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空椅子,态度有些倨傲:“坐。”
梅尔维尔顺从地坐下,只听那男人开口说道:“梅尔维尔·瓦伦,‘月神之轮’所属执行官,‘晨星’现任总负责人?”
那人身侧的一个小型摄像机正对着梅尔维尔,红色的工作指示灯闪着光,记录着他此刻的一举一动。梅尔维尔点了点头,只回答了一个“是”。那人语气极为敷衍地说了一声“幸会”,随后才是迟来的自我介绍:“‘烈焰战警’应该已经解释过叫你来这里的原因。我是‘日冕’的高级情报官,维尔·科沙斯夫,本次威尔逊博士失踪的案件由我直接负责。由于你是在博士失踪之前最后与他联络的人,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科沙斯夫说到这里,伸出右手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耳朵:“希望你尽量不要说谎。我可以分辨出谎言在频率上的微妙不同。”
梅尔维尔曾经听说过“日冕”情报部门的首席是一位持有音波系超能力的人,猜想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他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配合对方的提问。科沙斯夫不再说其他废话,直奔主题。
“你曾申请与巴隆·威尔逊博士之间的绝密对话,而对话于昨天上午进行。”
“是。”
“对话的内容是?”
“我认为一周前发生的事情与当年的某项计划可能存在关联,所以向博士求证当年的计划遭到泄露的可能性。”
“这是你们全部的谈话内容?”
“是的。”
“‘一周前发生的事情’指的是星屑和古祭坛?”
“是。”
“某项计划是指?”
“‘深蓝’。”
科沙斯夫停顿了片刻,深邃的褐色双眼紧紧盯住梅尔维尔:“据我所知,‘深蓝’的保密等级在你所能接触的等级之上。”
“……是。”梅尔维尔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但我并不知道这项计划的具体内容,仅仅知道计划同星核有关。而这条情报的保密等级恐怕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高。”
科沙斯夫似乎是对梅尔维尔的回答很满意,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更多地纠缠下去:“在你们谈话期间,博士的样子有没有看起来异常?”
“……没有。他看起来很平静,只是告诉我绝无从日冕内部走漏消息的可能。”
科沙斯夫眯起双眼,敲了敲自己的耳朵:“我建议你重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好吧。”梅尔维尔叹了一口气。他刚刚话说出口的瞬间想起了博士在听到利尔消息时的震惊,只是没想到这一点点的犹豫都没能逃过眼前这位首席情报官的耳朵。“在我提到利尔·莱斯特的时候,博士曾经表现出了一点惊讶。”
“利尔·莱斯特是谁?与深蓝计划有关?”
“‘晨星’的新人。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他和深蓝计划是不是真的存在某种联系。”
梅尔维尔刚刚说完这句话,便感到右臂被握住,随后便是一阵轻微的刺痛。JP6在给他注射了一针之后若无其事地滑走,又缩回墙角。在刚刚感到刺痛的位置,梅尔维尔看到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在皮肤下闪烁。
“定位系统将在三天后自然代谢出去,不会留下痕迹。我们在这三天之内会洗清你的嫌疑,如果你确实清白的话。”科沙斯夫站起身,绕到三脚架后面,检查摄像机刚刚记录下的影像,“而在这三天里,我希望你不会对我们过于密切的观察感觉不满。”
梅尔维尔起身离开,走出两步便被科沙斯夫叫住:“对了,你觉得普兰·纳尔森是个怎样的人?他加入月神的时候应该是由你做引荐人的。”
梅尔维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个子青年的样子。那青年身上似乎是寄宿着“什么东西”,偶尔会表现出某种阴狠的气质。尽管脾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纳尔森以其卓越的分析能力一直是月神内部相当受重用的一位特工。
“我毫不怀疑他的忠诚。”他说。
“是么。”科沙斯夫漫不经心地应道,仿佛刚刚他只是出于兴趣随口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希望他不会辜负你这样的信任。”
梅尔维尔退出房间。“烈焰战警”贝拉曼依然守在门口,姿势和神态与他之前进去的时候看起来分毫不差。见梅尔维尔出来,贝拉曼跟在他身后,保持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口中说道:“这三天内,将由我对你的所有行为全权负责。你的通信设备将被暂时扣押,直到调查结束为止。”
梅尔维尔对于这样的事态半点也不感到意外,并没有试图提出反对意见,只是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我的活动在什么程度以内是被允许的?”
贝拉曼回答得一板一眼:“在我没有阻止的程度以内。”
“那好。”他这样说着,停下来,转过身看向贝拉曼,“如果现在我要去寻找博士的下落,你会阻止我吗。”
贝拉曼眼角轻轻一跳,半点也没有犹豫。
“不会。”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