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木的两个世界



二  木


直到六点,太阳收起了炽热的光芒,二木才敢从屋里出来,她拿起水管,仔细的浇着一排排茁壮生长的蔬菜,水哗哗的淋在鲜绿的叶子上,油绿诱人,不顾泥泞,她赤脚迈进去,摘了黄瓜,凉水冲冲就迫不及待的张嘴吃起来,果然清新满足。

        夜很沉,知了蚊子,一起合奏,二木挠了挠小腿,安静的睡着,昨天还焦虑压抑,辗转六小时到了家后,一切好像都暂停了,花露水熟悉的味道,和明亮的月光,就像安眠曲一样让人沉迷。

        清晨,二木早早醒来,匆匆洗漱,一出来,就感受到了乡村的“热情”:空气沁心,呼吸之间都是欢乐、起伏鸡鸣,连步伐都轻起来、一阵阵诱人的味道,原来不止动物,食物也苏醒的早。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摘得柿子呢,快点撒”。




  二木不紧不慢,享受着从远处照进来的阳光,菜叶子上都是露水,稳稳的闪着光,偶尔有一滴滑下来,洒在松软湿润的土地上,或者随着她走过的步伐,打湿她的衣服。二木转了两圈,挑了三个最红的摘下,拿到家里。

      妈妈催促了两遍之后,开始唠叨她行动迟缓,又二又木,她听了觉得很想笑,幸灾乐祸的拿了洗过的柿子,舍不得外面的好空气,又跑了出来。院子角落养了兔子,一看到她走近,立刻立起双腿,趴在笼子上,没有节操的跟着她的脚步嗅来嗅去,要是没有笼子,恐怕它们会扑到她腿上。

      二木摘了豆角,刚塞进笼子,大灰就冲过来,咔嚓咔嚓活动嘴,丝毫不矜持。其余的看到了,也都围过来,霸道的不行,几次要从二木的手里抢走豆角。都说玩物丧志,确实有时候,二木能什么不做,呆呆看他们一小时。

      这里的一切都是鲜活的,热情的,无论二木因为什么原因回来,都无限包容。以前很喜欢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却始终不敢将此作为自己梦想,因为它太简单,太自私,也太没出息。

      现在想来,真的一点不简单。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放下年少轻狂,放下一腔热血,放下周围热切的目光。

      恐怕,二木目前还没有这种勇气。




      凌晨三点,匆忙收拾一番,就坐上了火车。

      这趟列车昏昏欲睡,摇摇欲坠,二木一上车就绷紧了那根弦,她看着手机上满满的消息,心也堵的密密麻麻。没有睡意,只好一件一件整理工作,轻重缓急,都排列好,回复了消息后,开始计划怎样筹备明天的会议,窗外已是黎明,毛茸茸的一团光,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跃跃欲试。

      二木有点失神,看着密匝的注意事项,无法集中注意力,手机闹钟响了,刚关掉,就看到妈妈发来的消息:准备的牛奶怎么没喝,睡一会儿,到了报平安,早安木子。

      脑海浮现挂着露水的菜园,妈妈站在里面摘菜。眼前一片模糊。




      毛巾折到大小一致,化妆品整齐排好,收拾好餐具,二木捡起地上的一根头发,看看这里,每一次离开都收拾的很干净,却没有家的感觉。发现自己走神,二木提醒自己要调整好状态,换了鞋子匆匆出门。

        路上有点堵,到了办公室却只看到顾姐,几天没见,她好像瘦了,也许之前就瘦了,是自己没注意到。二木发现自己无法开口和顾姐打招呼,有一种生疏感,好像害怕犯错误一样,转念就被自己这种没有自信的表现吓到了,自己努力想要改变的东西,到底还没有变。

        实习了三个月的下属,做出来的文案还是一塌糊涂,格式错误先不说,错别字怎么能忍,二木焦躁的看着她五颜六色的指甲,最终没忍住让她出去好好琢磨一下。“三天前那个轻松自得的人是我,现在这个面色冷淡的人也是我”,二木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倒影,有点恍惚,随即又转入战斗状态。

        确定议题,确定参会人员,策划议程,准备文件......整个部门都团团转,二木收起自己的遐想,穿梭在楼层的很多房间,面对不同的面孔,严肃认真,不能犯错误。一段时间之后,她又可以井井有条的面对一切。





“放心吧,生活不会一直艰难,当然也不会永远顺利。”顾姐有一次这样对她说。

        二木想到自己将要过29岁的生日,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要奋斗多久,才让自己有一个真正的梦想,低头看到楼下树叶发黄,原来秋天悄悄的来了,不知那片菜园现在是偃旗息鼓,还是不遗余力的生长着......

        滴答滴答,突然下起了雨。

        今天工作很早就结束了,圆满完成任务,很有成就感。二木打着伞,走在街道上,树叶油亮亮的,微风带着寒气,但她觉得很温暖,那些滴水的叶子,让她想起夏季暖和的傍晚。当你足够努力,你就会看到梦想的样子,它不在未来,而是一直围绕在左右。

树叶哗哗响,二木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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