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饥饿的年代,吃草根喝凉水,爸爸挣工分,妈妈撑起一个家

作者:周德富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那)三鲜虾有人(他)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啊,这个人就是娘;啊,这个人就是妈……”每每听到这首歌,眼前总浮现妈妈那双粗糙而又灵巧的双手。

妈妈的双手,我童年温馨的港港。

听别人说我上面两个姐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所以我出生后,爸妈就像中了彩,整天乐呵呵的,闲暇时就抱着我逗我玩。四岁那年,我因贪吃多了花生伤了肠胃,几天下来瘦得皮包骨头。

妈妈就背着我四处寻医问药,一路走一路给我讲:金山老外公银山老外婆,蛇妹与七郎……妈妈憔悴了,晚上妈妈蹲守在田边的石缝旁逮田鸡给我补养身体。在妈妈精心调理下我渐渐有起色。

妈妈的双手,全家人生存的保障。

我家姊妹多,一家七口人,只有爸妈俩劳动力,爸爸是挣工分分粮食的顶梁柱。挑水、喂猪、煮饭、带孩子缝补衣服家里的活都压在妈妈肩头。

七零年遭遇罕见的冰雹袭击,小季颗粒无收,大季又歉收。入冬以后妈妈给我们每天的定量只有两碗苞谷饭和一碗酸菜豆汤,外带两个烧洋芋。冬至还没到,家里的存粮就已经不多了。

于是妈妈就每天背着背篼钻进了深山老林挖蕨根。将挖回来的蕨根用清水洗净,倒在碓窝里捣碎,剔拣出里面的根茎,将捣碎得满是浆液的根肉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剁的细细的,和着苞谷面做成一个一个的蕨根粑,放在甑子里蒸熟,这就是我们的饭食了。

有一天挖得多了,吃不完。妈妈就把剩下的蕨根使劲捣,直到蕨根都变成浆液,然后用一块白纱布蒙上,把满带根渣的浆液加上水,反复滤过,这样,那些粗糙的渣滓留在纱布的上面,直到满带淀粉的浆液把盆子装得满满的,妈妈才挪开纱布,把盆端到一边,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淀粉都沉到水底,把盆子倾侧,慢慢倒掉上面的水,盆子里就只剩下白生生的淀粉了。再用筛子在火上烘烤一两天,这些淀粉就会凝固成块,即使放上三五月,也不会变质,这就是蕨粉。

蕨根粑粗糙,吃在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也有一股淡淡的苦涩涩的滋味。饥饿的时候,我没有察觉,我以为蕨根就是那味儿,直到有一天妈妈把平时积攒起来的蕨粉捣成细末,拌在玉米面里蒸熟,我吃过后才知道,原来蕨粉是那么好吃,但一背蔸蕨根和上两三升苞谷面做成的蕨根粑我们可以吃上三五天,要是把它变成蕨粉,妈妈一天挖的蕨根也就只有小碗那么两小块,全家人吃一顿都不够,所以妈妈很少让我们吃蕨粉。

就这样,我们吃几天蕨根粑,再吃一顿蕨粉饭,或就着酸菜烩洋芋喝稀粥,好不容易才熬过了那个漫长得如一个世纪的冬季。

妈妈的双手,我永远的精神力量。

妈妈现已古稀高龄,原来挺拔的脊背已经微驼,原来灵巧红润的双手,现已干瘦粗糙皲裂,仍不顾儿孙反对,不管刮风下雨,还在老家侍弄土地。

夕阳下一位老人,正用干瘦粗糙皲裂的双手一锄一锄吃力地给禾苗除草。那就是我妈妈,一个永远也不肯闲下来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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