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二叔两人转述完事情经过后，又与翼忠等人感慨安慰了几句话，就要告别各自回家，被翼忠安排六子奉上谢礼，互相推拉了会方才离开。

　　一阵人仰马翻后的曹家小院，此时沉寂下来，静得让偶尔间的虫鸣声都提不起烦人的劲头。送客后转身进家的翼忠长叹一声，疲累感瞬间盈满全身，听到六子递来的消息时，正忙碌着清点货品的他匆忙和镖局管事告罪，马不停蹄地赶来花塔村。本来自曹家女婿和外孙出门，翼忠这心里其实也一直绷着根弦，现在“叮”一声，弦响了，也断了，原也预料过事情的不好走向，但真实发生了，倒宁可还绷着那根弦，绷着的时候总有好的念想。望着晴儿娘已经明显哭得浮肿起来的眼，翼忠走回重新坐到杌凳上，吩咐张嬷嬷换干净的帕子来，递给晴儿娘。

　　“爹——我家当家的他——”，晴儿娘哽咽地怎么都说不出曹洪生死未卜的话。

　　“是，爹知道，允哥儿爹是个好的。但眼下你不能光惦念着他。允哥儿和晴姐儿，才是你的将来。”

　　商人断利向来是瞬息间，翼忠根据眼下推演的几种可能，都无法齐美：外孙和外孙女将将12岁，外孙女养几年找个稳妥人家出嫁，怎么都不用太愁，外孙等醒来看情况商议；最让人操心的反而是自己这个闺女，年纪轻轻就这么守着，不管是为了名还是别的，他都不乐意。

　　他翼忠就是个世俗的商户，又儿孙福薄，这辈子就一儿一女。可这世道人命不值钱，大儿和儿媳陪老伴回河东省亲，三人命不好碰上兵戈相见伤着身子，老伴和儿媳多撑着口气也就两年，说没也就没了，现在翼家就留了个孙女伺候着病怏怏的大儿；原以为姑娘嫁了个农户，平稳一生，自己多帮衬些，外孙再争气过几年挣个前程，日子越过就越顺了。

　　唉，还是福薄。

　　这孙辈的更福薄。

　　翼忠听着晴儿娘的恸哭声，看了眼在旁静静抹泪的苏晴。这外孙女这次见着，倒是比她娘拿事稳当。

　　低头的苏晴感觉到翼忠看过来的眼神，今天确实是冒进凸显自己了，一时半会大家情绪深陷悲痛，顾不及她今日行为上的不同，但难免哪天会琢磨点什么。

　　21世纪玩剧本杀游戏时，自己身份牌是杀手，却假装不是杀手的角色扮演经验有，但毕竟那只是游戏，完全没什么心理上的压力；不像来大明朝之后，时刻提心吊胆自己有一点不同，就会被人怀疑妖鬼精怪的二十来天日子里，苏晴很快、也很敏感地学会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模仿着原身曹晴的一切，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试探着改变，潜移默化地让同吃同住的晴儿娘，还有张嬷嬷和六子顺理成章地习惯地接受着她的变化。

　　翼忠，这位看着很是疼儿孙辈的商人，会察觉到什么吗？

　　两个关注点南辕北辙，所思所想完全不同频的人，此刻都打量着对方，不过苏晴只敢偷偷摸摸。

　　曹晴虽说和曹允是龙凤胎，但在翼忠印象中，相比较从小懂事能干的孙女翼岚和被两家寄以厚望的外孙曹允，曹晴反倒是最轻松长大的一个小孩。他外出行商得了的一些适合孙辈的稀罕货，给三人的虽说不偏不倚，但他还真没好好打量过曹晴，再者每每也是匆匆见一回，跟在她哥哥曹允后面也称得上落落大方。

　　“晴姐儿，最近长进很大。”翼忠夸赞着，“最近在家玩些什么？”

　　“回外祖话，我最近帮哥哥整理书房，课本上的东西学得以前精进了些。”苏晴没从翼忠的问话中听出什么不好的质疑，站起来扶了扶身，简单地答道。

　　“哦？听你娘和允哥儿都说过你聪慧，外祖还没考校过你。”翼忠虽学识不高，但走南闯北，与苏晴这些日子见过的花塔村农户相比较，还是有些见识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也。这句圣贤之言，晴姐儿怎么看？”

　　苏晴觉得这位外祖哪里是在考校自己，这明摆的是想点拨点拨他自己闺女：“圣贤之言，我浅薄认知，并不是说鱼和熊掌二者必然不可兼得，而是强调当如果不能兼得的时候，我们应当如何取舍。”

　　翼忠的眼睛瞬间晶亮却很快又暗了下去，确实是个聪慧的孩子，可惜呀。

　　苏晴此时能看懂翼忠，更准确的说是这些日子，她在她古代娘、张嬷嬷等人那里看到过类似的眼神很多次。

　　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后实行的教育理念还是很先进的，平民教育、女子教育和孩童启蒙教育在大明都得以大力提倡，崇尚学习读书的风气很是受各阶层女子追捧，包括商人大地主家庭的女子，也包括市井平民、农家女子；但封建礼制思想和女德思想同样深深禁锢着这个时空对女子的认知，而女子对自己辛苦才学的一切认知，最后仍是将来好嫁给个好人家。所以天资聪颖、刚勇无畏的谢道韫者，也只会得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只叹不是男儿身”。

　　“晴姐儿聪慧好学，近来六子都跟着长进了不少。”在灶房忙碌完的张嬷嬷出来时，正好赶上翼忠考校苏晴。

　　苏晴虽以教六子的幌子给自己勤学勤练，但高考完就被邻居阿姨抓壮丁，给隔壁弟弟当一对一家教。家教苏晴也没经验呀，只能硬着头皮盯得紧点，一学一练，也就是前一天学的第二天先考，彻底掌握了前一天的内容再学习新的，这样一轮一轮的，也是给隔壁弟弟各科提了分，很是得到邻居阿姨的大肆夸赞。要不是自己大一开始寒暑假要去电视台兼职，回老家又是被抓壮丁当家教的苦逼小老师一枚。但谁能想到，小老师的角色跨了个时空，还是落头上了。好在，这次她也基本算是新学，新鲜感比较强。

《文科女穿到嘉靖上位前》千金Z

初到，不苟着还能怎么着。

想换书名，《文科女穿到明朝写名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