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绿叶的思念
花儿,学校的饭还吃的惯不?
来回的路太远你也别每个星期都回来,妈在家老担心你,以后不成你就一个月回来一两次吧,话费贵咱就别多聊了,挂了啊!嘟嘟嘟……
可惜,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刘花扔下手中的擀面杖,眼泪一个劲儿夺眶而出,这一愣神儿不要紧,灶火门口未烧尽的麦秆掉了下来,火星子掉到地上差点酿成大祸。婆婆去附近工地打零工不到晚上七点不能回家,老公兆强在水泥厂上班,村里人都说那水泥厂的工人工资如何如何高,只有刘花自己明白,这份工作有多艰难。一百多斤的水泥袋子扛进扛出来来回回几十趟,累死累活一个月下来也就四五千块钱,本来月头发的钱到了月底还没动静,工人们只得互相安慰:“等下个月,老板一定会发工资,到时候领了钱咱就不干了”,总说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到头来也没见得谁离开过,这年头啥都不好做。刘花也扛了半年水泥袋子,要不是怀孕生孩子,估计这会儿自己还在那儿干呢。
刘花,刘花,婆婆喊的一声比一声高,人刚到家门口,声音已经传到了厨房,“门口的牲口还没喂,就连做顿饭你都能磨叽上个把钟头,你是等着我来喂牲口吗?”刘花听到婆婆的声音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说不上来哪儿不舒服,就是感觉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紧急备战状态,刘花擦擦粘在手上的面粉,赶忙把牲口牵进圈里,婆婆进门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嫌弃这嫌弃那,一会儿说刘花整天在家都不知道在干些啥,做顿饭都做不好,一会儿又夸谁谁谁家的媳妇儿就是哪哪儿都好,这摆明了嫌弃刘花做什么都不如人家。
刘花自知理亏,也不好辩解什么,本来也是,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十九岁的年龄正是读书的好时候,可她偏偏倒好,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跟着人家跑了,一走就是一年,成了学校的“典范",难怪会被婆婆看不起,村里的人冷言冷语,个个都嫌弃她,要说不后悔才怪。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自己耳根子软,兆强几句:念个技校有什么好?照样赶不上人家正经八百大学毕业的,再说了女孩子迟早要嫁人,与其在这里消磨时间不如为自己寻个好婆家。刘花就像着了魔道,就这样跟着兆强跑去广东,一走就是一年多,断绝了和所有人的来往,母亲多次打电话劝她,
“花儿,回来吧,”
“妈,等我和兆强闯出一片天地我就回来看您,”
“花儿,听妈一句劝,就算要嫁人咱们也要正大光明的踏进他林家的门,”
“妈,今时不同往日,什么婚礼?那些都是虚的,只有他对我好才是真的,”
“唉……,孩子,你会后悔的。”
如今,时间过去刚刚两年她已经后悔了,多少个夜里泪湿枕头,醒来还要故作坚强。
婆婆的蛮横早在村里传开了,他刚嫁给兆强的时候村里好心的人就劝她凡事多个心眼儿,不要太懦弱,果真是日久见人心,说是婚礼,娘家一个人都没来,都是老公身后的一些家里人,个个夸兆强没花一分钱就讨得美娇娘,面对自己眼神却怪怪的,婆婆更是喜笑颜开,婚礼当天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以后,入了我林家的门,就得懂规矩,这个家,凡事我说了算,就算兆强他爸也得听我的,公公在一旁尴尬的点点头,刘花是奉子成婚,这在农村本就是伤风败俗的事,再加上娘家人没有前来贺喜,摆明了日后没人替他做主,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这两年多来婆婆明里暗里,什么难听骂什么,刚开始老公还会护着自己,时间久了老公也开始变得麻木,一听到婆媳吵架就借故离开,更过分的是,有一次婆婆骂的太难听,刘花实在忍不住就回了一句"说我不要脸,当初还不是你儿子拐骗我的,”一向蛮横无理的婆婆怎能忍受这样的挑衅,一个巴掌打的刘花愣了半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一向木讷老实的老公不辨是非黑白,回家对刘花就是一顿毒打,
"刘花,你真以为你貌美如花我才娶的你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当初技校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可人家不肯跟我,就你他妈贱兮兮的跟了我,"
"要不是老子当初没钱娶媳妇儿,老子才不会多看你一眼,”
林兆强一拳一拳打在刘花头上,脸上,刘花不敢还手,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希望老公快点停手,这一次之后刘花学乖了,她知道反抗的下场,她也才清晰的认识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两年多来,林兆强对她好不过是看在她生了个儿子的份儿上,往后的日子更难。
刘花不是没想过跑,可她舍不得孩子,每次她收拾好东西,脚还没踏出家门口撇不下孩子又回来了,林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不怕她跑了。
兆强从城里回来,刘花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一家人酒足饭饱商量着要把房子翻修一番,房子漏雨已不是一天两天,如今村里人人都盖起了新房子,林家也不甘落后。
说干就干,半个月功夫房子就盖起来了,刘花忙里忙外,婆婆冷言冷语,那天,刘花端着满满一盆石灰给公公送去,公公是村里的匠人,谁家盖房子都会请他去,自家盖房子他更是忙前忙后,墙壁要用白石灰抹面儿,刘花忙完厨房的活儿就给公公帮忙,出门没留神踩在碎石子上,脚下一打滑就摔下了楼梯伤到了腰,兆强赶忙抱起刘花往医院送,婆婆现在远处冷冰冰冒出一句:咋不摔死,死了才好。
医院病床上,刘花整整躺了半个多月,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其他床的病人每天都有人前来探望,水果、零食不断,唯有她,就像一个遗落的孤儿,无人嘘寒问暖,平日里称作老公的人更是一通电话都没有,拖欠医院的药费无人缴纳,白天病房里人多还好过一点,一到晚上,伤口疼痛难忍,她,到底算什么?
母亲听说女儿入院的消息前来探望,看到眼前的情景母亲气的说不出一句话,多亏老家来的亲戚缴清了药费,医生立刻给她打了消炎、止痛的药,刘花知道,此刻说再多道歉忏悔的话都于事无补,婆婆一家听说刘花娘家人来了,后脚闻讯赶来,他们自有自己的打算,一怕刘花被娘家人带走,二怕担上没有人性的骂名,事实上他们清楚自家的所做所为。来到病房,还未等到刘花母亲开口,婆婆先声夺人竟数落起刘花的种种不是,
“家里忙的不可开交,你倒跑这儿享起清福来了,”
母亲想为女儿辩解,可未等开口,婆婆又开始数落刘花母亲教子无方,自己女儿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我林家就是没钱,有也不给她治病,你们要是舍不下就自己带走好了。
刘花不敢看母亲,她深知此时说什么都难以弥补她曾经带给母亲的伤痛,母亲执意要带她走,可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走,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自己以前所受的委屈,母亲今天所受的屈辱她都要她们——统统还回来。
九岁那年,父亲死于一场车祸,是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寡妇门前是非多,母亲没少受他人白眼,村里多数孩子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帮衬家里,可母亲为了刘花将来能有出息就让她在邻县上技校,从未亏欠过她,刘花见过母亲拉下脸向亲戚借钱,也目睹了母亲一个人扛起几十斤的袋子帮人家卸货,一天下来才挣几十块钱,对这些,母亲没有半句怨言,反倒是她,做出了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儿,让母亲在村里抬不起头。
“呦,还要不要脸了?"
“你那软棉花的妈没把你带走啊,”
“人不要脸鬼都怕,"
婆婆没好气的来了几句,老公兆强更没好脸色,养了半个月还没舒坦够啊?还不去做饭,小心老子收拾你。
刘花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对待恶人就要比他更恶,今天这顿饭之后,我再也不会为你们当牛做马,要么你们死要么就给我滚出去,菜刀一刀一刀落在案板上,刘花会心的笑了。男人禁不住枕边风,等着吧!
那天夜里刘花主动为兆强献殷勤,兆强心里美滋滋的“怎么样?女人就是贱,”一番云雨之后,刘花开始诉苦,
“老公,你看家里就这一栋房子,你和你弟有一个人迟早要从这个家里搬出去,”
见兆强不说话,刘花继续说道,
“我那天可听到了啊,你妈跟你弟说房子以后要留给你弟,”
“休想,我是家里的老大,房子就是我的,”
刘花没再说话,倒是兆强翻来覆去一夜未睡,以前他没想过这些问题,理所当然的认为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属于他林兆强,今晚刘花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以来母亲事事偏袒弟弟多,维护自己的少,父亲还不如南墙根的那棵树,刮风都不知道抖一下,怕老婆怕的要命。不行,自己一定要争得家产。
刘花知道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看林兆强的了,这家人其实早就面和心不和,自己只不过推波助澜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小叔子游手好闲,帮着母亲干了不少违背道德的事儿,村里人早都看不顺眼了,前些天林家大伯因一点小事和林兆强母亲发生口角,后被村里人劝开,本来事情都过去了,可小叔子仗着自家在村里作威作福惯了,没人敢惹的由头,把自己大伯痛打了一顿,在村卫生所挂了好几天盐水,扬言今后见一次打一次。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报应总会来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林兆强在刘花枕边风吹拂下,变得不爱做家务,整天和母亲对着干,林母哪受的了,暴跳如雷,骂兆强狼心狗肺,嚷嚷着再这样下去迟早让他带老婆孩子滚蛋,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林兆强,回想起以往的种种,自己为这个家牺牲了那么多,到头来还要自己滚出家,林兆强把家里被砸得稀巴烂,母亲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一旁的公公和小叔子吓得缩在墙角,刘花没有上前阻拦,自始至终她都在看笑话,林兆强提起菜刀恐吓母亲一行人滚出家门。
刘花知道,从今往后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再也没有人敢骑在她的头上,对待恶人更好的办法就是变得比他更可恶。
也许好日子才刚刚开始。